听到孟青山这句话,妘链眼帘低垂,迟疑片刻,脸色微沉道:“如你所愿!”
他深深看了一眼孟青山,继续道:“这300亩良田,本官会以每亩十两银子售卖予你。”
“另!鹿鸣村人侵占的那两百亩熟地,本官要你以每亩五两的价格,尽数购买。”
孟青山直视妘链双眼,直言快语道:“贵了!四千两银子买入这些荒乡僻壤的土地,不划算。”
妘链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坦诚说道:“不贵!你买了不亏!!”
孟青山星眸看向祖母,征求老人家的意见。
祖母眨眨干涸的双眼,掌心握紧孙儿小手,微微点头。
她带着慈祥笑容解释道:“北境土地贫瘠,良田稀少,成片的肥沃土地,更是难求。”
“当初你爹买下这鹿鸣村十亩良田沃地,田价连同契税,可是花了足足一百二十两银子。”
孟青山抬眸望着祖母,眉梢飞扬道:“好!那孙儿便买下这百亩良田,让祖母当个衣食无忧、穿金戴银的地主婆婆!”
众人轻笑,羡慕老夫人有个这么能干又孝顺的孙儿。
话锋一转,他抿唇又说:“不过,小子这里还有个条件。”
“说!”妘链微阖双眸,言简意赅回应他。
孟青山指尖轻叩膝盖,缓缓说道:“按大虞律令,侵占国土,罪行视土地侵占亩数定轻重。”
“除却缴纳罚金,补足十年赋税之外,还要处以十至百杖之刑罚,严重者,抄没家产,流放八百里充作苦力,大人,小子说的可对?”
妘链目光深沉,微微颔首。
孟青山唇角微扬,露出一抹薄凉笑容:“施杖刑、充苦力在前,买卖土地在后,大人懂小子意思?”
听到此处,堂里众人均倒吸了一口冷气,若真如此操作,黄氏族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懂法又杀人如屠狗的小煞星,绝计不可招惹。
妘链瞳孔微缩,沉默片刻,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孟家小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呀!”
“黄氏宗族虽蛮横霸道,口碑恶劣,但这些族人里还是有好的,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苦哈哈的老百姓。”
孟青山嗤笑道:“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若不是命运的护佑,我孟家祖孙三人,怕是早已尸骨无存。”
若他被黄二赖一棒打死,祖母必不能活,小狸奴姿色非凡,一定会被他们卖去他乡。
以小狸奴这重活一世的性情和末世那些残酷阅历,又岂会甘心承受那悲惨遭遇,定会寻得机会玉石俱焚。
祖孙三人,横竖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他声音低沉道:“律法无情,种何因得何果,小子没让他们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已经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听他这么一说,妘链低头抚额,颇有些头疼:“孟家小子,若黄氏宗族筹得钱财,按期缴足罚金及赋税,本官亦无理由行其杖刑、抄家流放之罪。”
“按刑法律令,犯人认罪态度良好,缴足罚金款项,且诚心悔改,是可以免除后续刑罚的。”
若真咬着这件可大可小的侵占荒地案不放,一股脑将这三四十个平民百姓悉数判刑入罪,抄家入监,他这酷吏名声,怕是能传到遥遥万里的神都。
“呵呵!”孟青山冷冷一笑,语气淡漠道:“我赌他们在规定日期交不起这笔银子。”
他转头对小狸奴说道:“狸奴,去把尚二哥请来正堂。”
“好的,哥哥!”小狸奴迈开小短腿,蹬蹬蹬跑了出去。
妘链看到这个情景,不禁摇头苦笑,他已知道孟青山想要干什么了。
孟家小郎君毫无忌惮的与县令大人斗法,不仅未落下风,反而占据绝对主动,让县令大人有苦难言。
此番情景,看的众人乍舌不已,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
孟家小青山在王员外等人心中地位,腾腾上升,再上数个台阶。
只过了半会儿,一脸锅灰的尚老二抱着小狸奴,大步流星跨入正堂。
“小郎,小狸奴急吼吼说你有紧要事需二哥去办,具体何事?”
尚老二环顾堂内众人神色,声音洪亮道:“杀人还是放火?你且跟二哥说,二哥带人悄悄摸摸帮你办了。”
众人……完了,杀性是种病,会传染。
正直豪爽、义薄云天的尚家二爷要被孟家小煞星带坏了。
“没那么严重!”孟青山抬头看着尚老二,笑笑说道:“黄氏宗族要卖祖宗产业,二哥,你且帮我放话出去。”
“——谁若敢接手黄家田产,就是和我孟青山过不去,后果自负。”
“就这小事?”尚老二虎目一瞪,声音狠厉道:“屁大个不入流的宗族也敢谋人产业,害人性命,百死不足以赎其罪。”
他拍着胸脯说道:“从即日起,黄氏宗族哪怕一只鸡,哥哥也不会让他卖得出去。”
顿了顿,尚老二神情狠戾道:“谁够胆与黄家做交易,让其有机会免除刑罚,那便是与我尚家为敌。”
“无论何人,若敢坏了弟弟的事,那便洗净脖子,迎接尚族三千残卒的滔天怒火。”
听到尚老二这近乎发誓的话语,王员外等人脊背凉飕飕的,缩着脖子凑近火盆,用那炽热炭火驱赶身上那股阴冷。
妘链唇角微微抽动,欲言又止,终是没有说出一些场面话。
强如遍布天下、权柄极盛的龙鳞卫,在北境这块地界,也得对尚家庄那些身残志坚、悍不畏死的尚家老卒,保持三分忌惮和尊敬。
这些老卒无依无靠,无牵无挂,全赖尚家悉心奉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