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老二蹲在路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丑丫孟蒹小声聊天。
两人眼中,均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丑丫头,该说不说,你家小郎君做事真可谓滴水不漏,兵不血刃,便让黄氏宗族大祸临头,元气大伤!”
丑丫孟蒹捂嘴轻笑:“小郎君机敏过人,行事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循,非常人所能揣测!”
“我尚家若有弟弟此等人才,也不至于落魄如斯,让一个小小外室子这般愚弄!”
尚老二站起身来,自嘲一笑。
丑丫孟蒹轻声笑道:“您和尚将军皆为小郎君兄长,尚家之事,岂不等同于小郎君之事?”
尚老二豪迈大笑道:“我家弟弟神勇无双,智多如妖,尚家有他攘助,必能重现北境千年将门之辉煌。”
远处,入村那条黄泥路上,以及那&34;荒地&34;四周,聚集越来越多的农人。
这些人里,有神色惊慌的黄氏族人,有喜笑颜开的外姓人。
围观人群中,不乏胡搅蛮缠的滚刀肉,更不乏撒泼打滚的极品。
只是,不管是滚刀肉还是极品,谁也没敢走到那些衙役面前套近乎。
更不敢走上那条土路,与那身穿官服、满脸阴沉的衙门大人打个照面。
黄氏宗族一个族老家中的厚重院门,被前来报信的小娃儿拍得咚咚作响。
“二祖爷,二祖爷,出大事了,官差在量我们的地,祖爷赶紧出来看看呐!”
此番情形,在村中多个院门出现。
两刻钟之后,黄氏宗祠敲响了啰鸣声,无数族人蜂拥而去。
昏暗的宗祠大堂,八名白发老人端坐在两旁太师椅上,眼神阴晦,面色苍白。
“黄荣发呢?他作为黄氏族长,为何至今未到?”
一个白发老人坐在太师椅上,用力顿了顿手中拐杖,胸膛起伏,不停喘着粗气。
这时,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清秀少年走出人群,深躬回道:
“大祖爷,我爷爷十日之前,前往县城大伯家,至今未归!”
黄家大祖爷闷哼一声,这黄荣发若不是贪得无厌,急于吞食那孟家绝户,惹得孟家小煞星痛下杀手,死缠烂打,黄氏宗族岂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你家大伯可已出狱?现今你爷不在,家中由谁主事?”
清秀少年长躬不起,恭声答道:
“前日,曾孙儿去了一趟县城,伯父家中,并未见到伯父。”
“如今家中无人当家,若族中有事,关乎吾家,曾孙儿愿为爷爷分忧!”
黄家大祖眼神冷冽,如刀般刺向他,声色俱厉道:
“你一乳臭未干的小儿,怎为黄荣发这个黄家族长分忧?”
“侵占土地之事,他亦牵涉其中,获利颇丰,如今东窗事发,他人却不知所踪,你敢替他承担这份罪责?”
清秀少年垂首,斩钉截铁道:“有事,孙儿服其劳!”
“退下去吧!此事非同小可,你这副孱弱小身板,无法代其劳!好好读书,争取早日考取功名。”
“日后,鹿鸣黄族宗祠还需靠你等意气少年侍奉香火,重振旗鼓!”
一位白发老人神情疲惫地靠坐在太师椅上,半阖着眼帘,垂眸说道。
又一位白发老人站起身来说道:“侵占荒地,并非黄族一家,不说整个宁远,就这附近十里八乡,据我所知,不在少数!”
“正所谓法不责众,若真追究起来,事涉各乡各村无数宗族、农人,干系重大,县令大人怕也不得不让步,各族人勿要太过惶恐,自乱阵脚。”
闻他所言,堂内堂外乌压压的人群,瞬间欢欣鼓舞,诸多人脸上浮起笑容。
一个白发老人面色沉重,摇摇头道:“此事可大可小,切不可太过乐观!”
“黄家如今已无官府关系,偏那孟家小煞星有贵人赏识,背景深厚,其对我黄家宗族憎恶至极,此番寻得机会,必会落井下石,欲置我等于死地。”
堂内,堂外,瞬间又鸦雀无声。
呼啸而过的凛冽北风,将那刚刚响起的微弱笑声,吹散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