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娜对这张脸是那样的熟悉。

他曾经多次出现在她的梦境，在一片幻觉般的走廊上，他们互相利用，他教她操纵魔法，也教她操纵人心。

可是他也曾想要她死。

一万次拯救和第一万零一次的杀心，如何评判，如何定夺？

当一片澄澈的汪洋中滴入一滴墨，就已经回不到当初。

“你来了？”

“初次见面，我是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面前的里德尔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仿佛他真的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好学，求知，正义，优秀。

“很高兴认识你。”

莉娜听见自己这样回复他，这是一个崭新的汤姆·里德尔。

现在，他还只是一个希望不要回到孤儿院去过寒假的少年。

他只有十六岁，还不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黑魔王，他黑色的衣袍还未遮盖整个英格兰的太阳。

十六岁的汤姆拉着莉娜走遍霍格沃茨，他长长的袍子盖住他们交握的双手，一路上，许多学生与他打招呼，没有任何人能够看见莉娜。

她是这个世界的幽灵。

只活在他的眼中。

十六岁的汤姆像每一个霍格沃茨的学生一样，有课的日子里，匆匆地在走廊里穿梭。

有时在魔法史课堂上打瞌睡，有时在魔咒课上对进度慢的搭档偷偷翻白眼，有时因为楼梯突然转方向而气得拍脑门。

他擅长一切科目，甚至了解麻瓜研究。

“我有一半是麻瓜的血，你知道吗？”

他这样说着。

“我知道。”

“所以你相信纯血比混血，麻瓜出身更好吗？”

里德尔摇了摇头，莉娜低头沉思，现在的他对于自己混血的身份不卑不亢，五十年后的他却主张杀死所有的麻瓜吗？

这样的改变，又是为什么呢？

汤姆伸出手，在莉娜面前晃了晃，她回过神来，就看见他近在咫尺的完美笑容。

“你在想什么？”

那一刻，莉娜在想，如果是十六岁的汤姆，说些真心话，说些心里在想的事情，也没关系吧。

“如果有一个人声称纯血是最好的”

“那就是因为他想要哄骗所有相信‘纯血至上论’的人。”

汤姆飞快地回答，他眨眨眼，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似乎在说，“我聪明吧，是不是猜到了你想的什么？”

于是莉娜也笑开，“那宣扬‘麻瓜出身和纯血是平等的’理论的人呢，是为了拉拢麻瓜出身的巫师吗？”

汤姆思索了一会儿，他用手托着下巴，食指轻轻点在脸颊，“确实有这样相信公平和正义的人。”

“一个孩子这样说，可能是因为他相信平等，向往和平，一个学生这样说，可能是因为想要展现自己的立场以便于竞选学生会主席。”

莉娜看了一眼他胸前银光闪闪的级长徽章。

“但是不论出发点怎么样，结果都会是一样的——学生会变成大人，大人要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

“到最后，即使是初心最好，最干净的人，也会变得和所有人一样，没有什么例外。”

“哦。”

“别难过。”

“我没有难过。”

汤姆竭力露出一个“我完全相信”的表情，但嘴角的一丝笑意出卖了他。

“请你不要用和小孩说话的语气和我交流，好吗？”

“怎么，你不是小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