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建用铁锹挖着土,眼角余光看着司文远的背影,欲言又止。
当年的事像一把无形的刀,生生割断了他们之间多年的兄弟情谊。
即便这次的活计能赚到十倍的利润,他也清楚,有些事情一旦做错了,就再也回不去了。司文远的性子他太了解了,重情重义,但一旦被背叛,便再无回转的余地。
工地上传来此起彼伏的铁锹声,泥土翻飞间夹杂着工人们的喘息。
大壮和哑巴负责往下挖,铁锹挥舞间带起阵阵寒风。金柱动作麻利地将土装进篮子,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方永强在上面拽着绳子往上提,肌肉随着动作起伏。
“哎呦!”金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当心点!”司文远连忙扶了他一把,“别着急,慢点来。”
司文成和严寒爬上来继续上锹泼溜,配合默契。泥土翻飞间,严寒抹了把额头的汗,“这鬼天气,干活还出汗。”
“这回按一百二十勺来打!”司文远刚喊完,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飘了过来,穿透了工地的嘈杂。
“开饭啦!”
司文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被点亮的星子。他丢下一句“先吃饭”,人就跑没影了,只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走吧,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司文成笑着招呼大家,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
陈江岳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这一上午又冷又饿,现在听到吃饭,肚子立刻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远处,秦雨荷和赵兰芝挑着扁担渐渐走近。沙罐外面裹着毛毡和棉被,冒着腾腾热气。秦雨荷的围巾随风飘动,露出一张清秀的侧脸。
司文远跑到秦雨荷跟前,笑得见牙不见眼。秦雨荷被他看得脸红,低头打开沙罐,香气四溢,勾得人口水直流。
“嫂子好!”方永强第一个凑上来叫人,脸上堆满讨好的笑。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喊“嫂子”,连哑巴都“啊啊”比划着,手舞足蹈地表达着自己的热情。
秦雨荷羞得低下头,耳根泛红。司文远在一旁偷着乐,嘴上却佯装不悦:“别乱叫!”眼里却藏不住的得意。
陈江岳远远看见那道窈窕的身影,心头一动。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仔细梳理着头发,又整了整身上的呢子大衣。这件衣服是他特意从城里买来的,据说是最新款式。
他迈着自认为最潇洒的步伐走过去,心里盘算着该用什么开场白。走近了才发现,这姑娘比司文秀还要标致。虽然围巾遮住了半张脸,但那双眼睛明亮动人,像是会说话一般。
他刚要开口,身后突然冲过来一个人影。
“吃饭了,吃饭了!好香啊!”大壮一屁股把陈江岳撞得踉跄,差点摔倒。
“你特么的”陈江岳气得脸色发青,但看着大壮那憨厚的笑容和壮实的身板,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恨恨地瞪着对方。
秦雨荷正给司文远盛饭,动作轻柔细致。赵兰芝也特意给他多添了些肉,笑眯眯地说:“多吃点,干活要紧。”司文远目不转睛地盯着秦雨荷看,眼神里满是温柔。
“打好饭就赶紧离开吧!”秦雨荷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却带着笑意。
司文远咧着嘴笑,捧着饭盒蹭到旁边去了,但目光始终没离开过秦雨荷。
陈江岳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一阵不爽。他挤上前去,故作高傲地说:“今天的饭菜是什么鬼?勉强吃点吧,快给我盛上!”声音里带着几分傲慢。
秦雨荷看着这个打扮讲究的陌生人,猜他应该就是司文远说的合伙人。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你的饭盆呢?”她平静地问。
“什么饭盆?”陈江岳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没带餐具。
周安建见状,赶紧递上一个小盆,“嫂子,在这,帮岳哥打点饭菜过来。”他的声音里带着讨好,眼神却不敢看向司文远。
秦雨荷接过饭盆,动作利落地打了两个菜又递回给周安建。她的眼神扫过陈江岳,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岳哥,趁热吃。”周安建拿着饭盆走到陈江岳身边,递给他两个热气腾腾的馒头。
陈江岳看着那个与自家狗食盆一模一样的饭盆,眉头微皱。这种盆子,怎么看都像是在故意恶心人。他抬头看了眼周安建那张笑眯眯的脸,心里更加烦躁。
“嫂子,再给我来点菜。”周安建又走到秦雨荷面前,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秦雨荷瞥了他一眼,总觉得这张脸有些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见过。她随手给他打了两个菜,动作利落干脆。
寒冷的院子里很快响起此起彼伏的咀嚼声。虽说只有两个菜,但都是实打实的肉菜,每一口都能尝到浓郁的香味。寒风中飘散的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
秦雨荷看着这群大老爷们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得在心里盘算起食材的消耗。特别是那个叫大壮的,一个人就能吃掉七个馒头,这样的饭量让她有些担忧。照这个消耗速度,家里的存粮怕是撑不到开春。
可转念一想,这些人每天在山上干重活,吃得多也是应该的。她看着他们被冻得通红的手,心里一软,决定明天多准备些暖身的姜汤。
“来,都喝点汤暖暖身子。”赵兰芝端着一大锅冒着热气的菜汤过来,热气在寒风中袅袅升起。
司文远接过碗,小心地喝了一口。汤是清淡的,但却格外温暖,像是能直接暖到心里去。他看向秦雨荷的眼神里满是感激,却又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天越来越冷了,”秦雨荷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说道,“以后送饭怕是不方便。”她的手被寒风吹得有些发红,却依然动作不停。
“到时候我让人去取,你们别来回跑了。”司文远连忙说道,语气中带着关切。
秦雨荷摇摇头,“再说吧,现在能送就送着。”她知道,让那些工人来回跑,耽误的是他们的工时。而且,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愿意顶着寒风来送这一趟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