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秦府的马车。

与此同时，那辆马车里的人也探出身来，恰与程素心目光相遇。

是周氏。

距离她们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那时候周氏还是气度从容，满身华贵的高门贵妇，还是受人敬重的“京城第一贤良人”。

然而现在，她头发花白，神情憔悴，看到程素心时似乎想笑一笑，表情却比哭还难看，其中又夹杂了些畏缩。

周氏第一眼没有认出程素心。

程素心气质变了太多，原本就漂亮的眉眼像是笼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她气度从容，神情平和沉静，身上再也看不到当初的懦弱卑微，隐约竟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程素心下了马车，客客气气地与周氏见礼，“大嫂。”

周氏满面羞愧，“你，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大嫂。我，我真没想到……”

她忽然捂住嘴，红了眼圈。

大门前有经过的行人，已经聚集了十来个，指指点点看热闹。

程素心大概猜到了周氏的来意，便让小厮开大门，让秦家的马车直接进了院子。

大门隔绝了外面好奇的视线。

周氏感激地看着程素心，“谢谢你。”

秦兮柔刚和西岭东桥练完功，穿着利落的短衣长裤迎出来，看到周氏时怔了一下。

随即就大大方方叫了一声：“大伯母。”

周氏呆呆看了她一会儿，才又露出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这是柔姐儿？我都不敢认了。”

看着面庞红润白皙，眉目舒展，英气勃勃的秦兮柔，想起自己的女儿，周氏忍不住掩面痛哭。

程素心安慰了两句，问她：“兮瑶在车上吗？”

周氏哭着点点头。

她是带秦兮瑶来求药的。

她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秦兮瑶发疯，打伤了好几个丫鬟，其中有一个叫停儿的签的是活契。这小丫鬟家里人为了多讹钱，大张旗鼓闹上门来，嚷嚷着要去报官。

周氏从自己的嫁妆里拿出一笔银子打发了他们。

但这件事还是传了出去。

被有心人添油加醋的编排一通，外面人都把秦兮瑶当成会伤人的妖怪，还有人带头往秦家大门上丢烂菜叶臭鸡蛋。

秦知仁便要把秦兮瑶送到城外庄子上去，关起来任她自生自灭。

周氏自然不肯，去求秦老太太。

秦老太太却比秦知仁更狠。

她口口声声说秦兮瑶变成邪祟，会给秦家带来灾祸，应该活活烧死。

周氏吓着了，想带着秦兮瑶回娘家暂住，却被兄嫂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素心，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周氏跪在程素心面前，“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对不住你的事。我本是没脸来求你的。可兮瑶是我女儿，我不能看着她死。”

程素心让绣儿把周氏扶起来，“大嫂，今天皇上召关关进宫，是去为长公主治病的。”

周氏一愣，不明白程素心为什么提起这个。

程素心继续道，“关关没能彻底治好长公主。长公主作恶太多，与其说是病，或许应该叫做报应。”

周氏呆呆地看着程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