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柄剑是秦暮晚留给他的,他在情绪波动极大的时候,都会握住它,借此谨记秦暮晚的教诲——情绪无用。
对于这个西乾月的这个问题,他依旧想避而不答,但显然,她是非得要出个答案了。
会因为什么杀她?
哪怕他不清楚西乾承的死是不是和她有关,仅凭现在来看,也已经有够多原因让她死了。
两年前,他费劲心思铲除北疆异族的计划在她的干涉下完全崩盘,他用以蛰伏的北疆完全暴露在西琰眼中,半部棋局尽毁,武乔年也因她而死。
那他为什么还留着她的命呢?只是因为当时对西乾承的承诺吗?
西乾清想不通,反正他有可以用的理由:“我答应了西乾承。”
西乾月只觉得可笑。他说他答应了西乾承,那上一世她因何而死?
“不主动伤她,不因为任何人害她。日后夺嫡之争的阴谋阳谋不准拿她开刀,出征带兵不推她挡枪。别人要害她,也不准参与。”
西乾清起身越过西乾月,推门离开前顿了顿:“他的原话,我会照做。但西乾月,前提是,你,不能挡我的路。”
西乾月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绷紧身体,死死咬住下唇,才不让崩溃的呼吸和颤抖泄出。然,眼泪却自有主张,转瞬便溢满了整张脸庞。
在西乾清关上门的瞬间,西乾月再也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那枚很丑很丑的荷包被她死死抓在掌心,指甲深深陷入皮肉。她大口用嘴呼吸,完全不受控地剧烈抽搐着,胸腔的刺痛像要将她生生撕扯成两半,逼得她窒息的蜷缩在地上。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
等西乾月整理好自己推门出去时,抬眼就看到了西乾清的手下领着苗娘远远地站在另一座殿内。见她过去,侍从行了一礼,留给苗娘一根盲杖后便迅速离开了。
西乾月在看到苗娘后才想起她有目盲,下山怕是不好走。
然而西乾清的手下们全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她想找个人带苗娘下山都难。这样也好,路上没有人,苗娘也看不见,自然就没有人看得到她现在的鬼样子。
只是嗓音还有些不正常的哑:“苗娘,我要带你去个地方,明日再带你回来。”
苗娘冲着西乾月福身:“王爷已经派人告诉奴家了,辛苦大人带路了。”
西乾月想了想,拉住了苗娘的手,道:“山路不好走,来,我背着你下山。”
“这怎么使得!”苗娘慌忙推拒:“奴家卑贱之躯,怎么能……”
西乾月却道:“你看不见,只会拖慢我们的速度,上来。”说完,直接将她的双手引到自己的肩膀上,弯腰将僵硬的苗娘背起。
西乾月背着人飞速地赶往山下。
在大哭一场以后,她并没有觉得放松多少,反而莫名有些焦躁。她非常非常迫切地想要知道,苗裕这些年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到底是不是和她二哥的死因有关。
原本下山至少需要半个时辰,西乾月背着苗娘,却只用两刻钟就到达了山脚下拴马的位置。
一路上,苗娘都十分安静,怕说话影响到了西乾月赶路。直到她被西乾月安顿在马上以后,才柔柔地出声:“奴家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住处了,大人是要带奴家去哪?”
西乾月此番,只需要让苗裕见苗娘一眼,让他误以为苗娘在她的手中便可。明日还要将苗娘送回来,但凡她得知了苗裕的存在,也就相当于西乾清知道了,实在是没必要冒险。
于是西乾月信口胡编:“带你去求证一件事。”
苗娘点点头笑了:“好,奴家会好好配合大人的。”
西乾月加快了驾马的速度,一路疾驰到抬眼便能看见京门,才放缓了速度。
微风拂过,苗娘在她的背后温柔地笑起来,她轻轻拽了拽西乾月的衣袖,声音也沾上了喜色:“谢谢大人,奴家从来没有这样吹过风、赶过路。”
西乾月回头看她。
苗娘长得极好,即便是双目无神,也一样美的惊心动魄,她的笑很有感染力,仿佛再平常不过的骑马赶路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西乾月的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她让苗娘坐稳,自己下马牵着马往城内走。她背对着苗娘笑了笑,缓缓道:“那明日再带你去骑马。”
苗娘的脸上是非常生动的惊喜:“真的吗!奴家……唔!”
尖锐的破空声响起的同时,西乾月已经飞速拔剑回身。
她看到的是,正向前倾倒的苗娘,她胸口处绽开的红印……和一支从苗娘正后方穿透而过的羽箭。
箭:对,又是我,我无处不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