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了一呆,失声道:“既然那样,我也要到武林中去走动走动了。”
青帝点了点头,道:“武林之中,数十年来,便是以青帝宫为尊,任何人一提起青帝宫来,都是大惊失色,如果你打着青帝宫的旗号出来,那么无论你遇到什么人,总是对你奉迎,你可愿意么?”
楚恨枫一时之间,还不知道青帝这样说法是什么意思,是以她只是睁大了眼睛望着青帝。
青帝微笑道:“若是你真想在江湖上阅历一番,和一些髙手动手,那么,你不提青帝宫三字,岂不是更加有趣么?”
楚恨枫笑道:“好啊,这当真是好主意。”
青帝笑道:“你在江湖上行走,别人要面对面地胜过你,当然是难上加难,但是江湖阴恶,人心难测,你却要小心提防暗算!”
楚恨枫道:“阿公,你放心,我不去暗算别人,已经算是好的了。”
青帝点了点头,忽然又一笑,道:“还有,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武林之中,少年英侠极多,你若是有意一”青帝说到这里,楚恨枫已飞红了脸,顿足道:“阿公,你再说下去,我可要拔你胡子了!”
青帝居然双手掩住了长髯,道:“不敢,不敢,你已知道了,我还说什么?”楚恨枫红着脸,转过了身子。
在她转过身去的那一刹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故,她突然想起了方竹来!
她在最近两三年中,由于专心练武,几乎已将方竹和关明珠两人忘记了,可是这时候,她却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方竹来!
一想起方竹,她的心头,又蒙上了层阴影,因为这世上还是有两个人知道她的秘密的,也就在那一刹间,她的心中有了决定,一离开青帝宫,便设法打探两人的下落,将他们除去!
青帝在她的身后,又嘱咐了许多江湖上的过节儿,这一晚,祖孙两人,竟一直谈到了天亮。天一亮,楚恨枫便跨上了一匹全身漆也似黑,乌光锃亮的黑马,离开了青帝宫。
她来的时候,只是一个黄毛丫头,可是走的时候,却是一个英姿飒爽,美丽如花的少女了,她离开了青帝宫后,向前疾驰而出。
她所骑的那匹黑马,乃是千中挑一的良驹,半日驰骋,已然出了深山,来到了官道之上了。
一到了官道上,来往客商,络绎不绝,十分热闹,楚恨枫这几年来,等于是在隐居一样,重临繁荣尘世,她自己又变成了出人头地的人,那种喜悦之情,实在难以形容。
她恨不得向每一个人都大叫大嚷,说她已不是以前的楚恨枫了。以前的楚恨枫,只不过是跟着一个疯女人在江湖上讨口饭吃吃的小叫化,但是如今的楚恨枫,不但有着一身绝艺,而且还有着极强的靠山,她乃是武林中人,闻名丧胆的青帝的外孙女儿!但事实上,楚恨枫当然不会逢人便叫嚷一番的,她保持着少女的矜持,骑在那匹神骏之极的黑马之上,她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这时正值深秋,寒风飒飒,她黑披风之上,有九圈雪也似白的雪貂皮皮袄,再加上她佩在衣服上的几颗龙眼大小的明珠,娇秀美丽的脸庞,和腰际一长一短,两柄短剑,这样的打扮,驰骋在官道上,实是惹眼到了极点,似乎一路之上,都有人对她侧目而视!
楚恨枫只是自顾自地赶着路,这时她心情好,也不会无缘无故找人生事,她只是向着繁华热闹的地方走去,行行歇歇,过了十来日,已到了衡阳城附近。衡阳乃是通都大邑,附近的一些镇店,已是气派不凡,楚恨枫骑着黑马,一直向前去,在她远远地已可见城头之际,忽然听得身后蹄声大作。
楚恨枫连忙转过头去,只见身后,十来匹骏马,撒开四蹄,旋风也似地向前,奔了过来。马上的人,一色青衣,背负着厚背薄刃鬼头刀,向前冲了过来,来势极快,楚恨枫刚一勒马间,这一群马便在她的身边,掠了过去。
在那群马掠过去之际,楚恨枫依稀看出,为首的一个人,年纪极长,白髯飘拂,神威凛凛,背上的鬼头刀,也比人长大些,那显然是这一行人的首领了。
楚恨枫心知这帮人,急急向衡阳城中奔去,一定是有着重大事情的,她一提缰绳,正待跟了上去,忽又听得有镖局的趟子手喝道的声音,楚恨枫转过头去,只见一列镖车,向前推来,押镖的是一个貌相相当威严的中年人,手中捧着一副铜锏。
那中年人望着前面那一群人带起的尘土,紧蹩双眉,像是有什么心事楚恨枫的心中一动,暗忖那中年人的情形,一定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的,自己何不去问一问,得知了情由,去凑个热闹?
她打定了主意,兴冲冲一提马缰,踏前了几步,在马上向那中年人拱了拱手,道:“请了!”
那中年人的确是望着刚才驰过去的那一列骏马出神,并未曾注意身边有人,及至楚恨枫“请了”两字一出口,他才大吃了一惊!
那中年人绝不是无名之辈,乃是湘英镖局的总镖头,双锏盖五岳,三湘白道上数一数二的髙手,欧阳仲夏。他乍一听得那“请了”两字,只觉得声音清越,绵绵不绝,立即听出说这两个字的人,是一个内功有极高造诣的高手!他这时正押着一单价值极巨的红货,若不是价值惊人的货物,他也根本不必亲自出马,只消在镖车上插上他的双锏旗,大抵也可以通行无阻了,这时冷不防听得有人招呼他,而且还是一听便听得出是功力极高的高手,他自然难免吃惊。
他连忙转过头来,手中所抱的一副铜锏,已不由自主,向上招了一招。
他那两柄铜锏,黑光闪闪,略一招动之间,三面锋棱,便闪起夺目的光华来,楚恨枫的心中,也不禁为之暗喝了一声彩。
当她离开了青帝宫的时候,青帝不但曾向她讲了许多江湖上的过节,而且,将一些在武林中黑白两道,成了名的人物,也都一一与她说了,这时楚恨枫来到近处,一看到了那两柄铜锏,她已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了。
她面带微笑,骑在马上,当真可以称得上英姿飒爽,气派非凡,欧阳仲夏一抬起头来,看到向自己招呼的,竟是如此美丽出众,雍容华贵的一个少女,他也不禁陡地呆了一呆!
欧阳仲夏凭怀中的一对铜锏打天下,走南闯北,江湖阅历何等丰富,他既听出对方的内功非凡在前,又看到对方只是年纪这样轻的一个少女在后,自然立即可以知道,对方是有非同小可来历的人了!老江湖究竟是老江湖,尽管他心内忐忑不安,但是他却满面笑容,一翻手,将两柄铜锏,插进了鞍旁的鞘套上,拱手道:“小女侠请了!”
他一开口便称楚恨枫为“小女侠”,楚恨枫给他这顶髙帽子戴了下来,心中大是高兴,忙道:“不敢,欧阳镖师不必太客气了!”
欧阳仲夏乃是名满江湖之人,人家一见他面便知道他是谁,那原也不足为怪,他又客气了两句,将楚恨枫捧得大是髙兴,无形之中,对他生出了好感,谈了几句之后,楚恨枫才道:“欧阳镖师,刚才过去的那一列骏马,却是何等样人?”
欧阳仲夏道:“那是关外长刀门中的人物,领头的正是长刀门掌门,天云刀客陈生尘。”
欧阳仲夏一讲,楚恨枫心中立时明白,点了点头,道:“听说这老头儿一手八八六十四招天云鬼头刀,在关外刀法之中,位居第一,是也不是?这天云鬼头刀法,和武台短刀法,山东霹雳刀,全称是天下三大刀法的,是也不是?”
欧阳仲夏忙道:“正是,小女侠对武林中事,如数家珍,可知定是家学渊源了!”
他并不正面问及对方的来历,却只是旁敲侧击,想知道对方的来历身份。楚恨枫却只是一笑,不置可否,又问道:“他们这样急,赶到衡阳城中去作甚?”
欧阳仲夏忽然叹了一口气,道:“这事情,只怕大是麻烦哩!”
楚恨枧忙道:“什么麻烦?”
欧阳仲夏道:“湖南大侠,七手仙何泽的名字,小女侠想必也听到过了?”楚恨槻道:“不错,这个暗器功夫十分了得,内功又有独到之秘,噢,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定是长刀门和何泽,有些过节儿,是不是?”
欧阳仲夏还想再讲,可是忽然,传来了两声难听之极的怪笑声!
那“咕咕”两下怪叫声,传人耳中,令人只觉得不舒服到了极点,以致欧阳仲夏和楚恨枫两人,都不由自主地转过了头去。
他们两人才一循声看去,欧阳仲夏的面色,便不禁变了一变,楚恨枫则在一怔之下,忍不住“扑嗤”一声,笑了起来!
只见那发出怪笑声的,乃是两个矮子,那两个矮子的身形,实在矮得出奇,只不过四尺上下,可是两人偏偏生得肥胖之极,身上却又穿金戴玉,穿着极其华贵,简直就像两只大彩球一样。
楚恨枫“嗤”地一笑,欧阳仲夏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也就在此际,只听得那两人又是“咕”地一声怪笑,道欧阳镖头,背后莫说人坏话啊?“欧阳仲夏勉力镇定,”哈哈“一笑,道:”两位可是到衡阳去么?\"
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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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人道:“正是,想去凑个热闹。”
欧阳仲夏拱了拱手,道:“两位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