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皇帝回了寝殿。
身着暗紫色织锦长袍,头发盘成紧实发髻的徐嬷嬷便迎了上来,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落汤鸡般的少女,眼梢划过一抹嫌弃。
“小花,是吧,跟我来吧。”
徐嬷嬷五十多岁,生得不好看,还总是垮着脸。
小花与她相处时总是不似跟福成公公那般轻松,浑身都拘着,有些不自在。
一路踩着木阶上暖黄的宫灯,徐嬷嬷问了小花很多问题。
从身高体重问到饮食偏好、睡眠习惯。
毕竟日后要在她手下干活,问问这些也都正常,小花皆认认真真回答。
可接下来的问题就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可曾许身他人?”
小花瞳孔微微一颤,多冒昧啊!
“没没有”
【吧。】
之前她还真不知道,反正她穿来后没乱搞。
徐嬷嬷点了点头。
“明光殿和你之前呆的御膳房不同,往后这规矩礼仪都要重新学。”
“是。”
寅时三刻,铜漏滴尽最后一颗寒星。
“梆,梆,梆。”
几声戒尺敲打木案的声音忽然传来。
惊得小花一个激灵从被窝里坐起来。
就见徐嬷嬷已经梳着整齐的发髻,端端正正立在她床边,低头黑着脸道:
“起——”
明明才刚入睡,小花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朝窗外望去,一片漆黑。
【军训都不带这么折腾人的。】
“今日我们从最基础的仪态开始。”
随着徐嬷嬷来到中院,小花便见不远处的长廊下。
宫灯还未熄灭,一行人匆匆路过,打头的小太监双手高捧雕龙金盆,其后宫女持着绣金龙帕子,再接着,另一小太监端着镶宝石漱口盅,朝皇帝寝殿而去。
【狗皇帝也起这么早!】
小花打了哈欠,戒尺便抽在了她的膝窝,疼得她嘶了一声,收回视线就对上徐嬷嬷冷厉的目光。
“别看了,学好了规矩才能进殿侍奉皇上。”
小花疼得不敢再有丝毫分心。
“颈要如鹤,肩要如削,行止若水上浮萍——”
嬷嬷的吐沫星子飞溅讲了一上午。
正午的日头毒辣,小花头顶着一支瓷碗,汗珠顺着鬓角滚落,浸湿了领口的细麻。
【好热好热!想吃碎冰果子酪。】
【碎冰果子酪。碎冰果子酪。碎冰果子酪。碎冰果子酪。碎冰果子酪。碎冰果子酪】
“记住,在宫里——”
【略略略,略略略……】
徐嬷嬷眯起浑浊的眼,
“一步错,步步错,你顶着的不是碗,是你的脑袋。”
【碎冰果子酪,碎冰果子酪,碎冰果子酪】
小花只觉得徐嬷嬷的声音比周围蝉鸣还聒噪,眼前景物在热浪中扭曲,膝盖早已麻木,却不敢稍动,满脑子只有碎冰果子酪。
热得发昏之时,只见廊下出现浩浩荡荡一行人。
银甲侍卫护行着皇帝从太和殿的方向走来。身后,一众太监双手捧着各类奏疏、文房用品,步伐匆忙。几个宫女们手持团扇、拂尘,紧跟其后。
应是皇帝下朝了。
徐嬷嬷福身请安,小花也跟着朝皇帝行礼,却忘了头上还顶着碗呢。
瓷碗随即落地,发出的刺耳脆响炸开寂静,
随行宫人齐刷刷矮了半截——
不是跪,是本能地缩颈弓背,
像一群被惊雷劈中的鹌鹑。
南宫凛冷冽的凤眸轻轻朝她看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