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点都不曾错算

待到宋玖鸢下了船，许云月才命人启船向着湖心岛前去。她诧异地站在窗前时，沈知意正歪头，一手执起许云月刚刚作完的墨兰图细看。兰花叶片舒卷，花朵小巧，笔触间却不自觉透出作画者的一点七窍玲珑心，她的脸上带上浓浓的赞赏之意。

忽而听得许云月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消失，她缓缓搁下画卷走至许云月身边：“怎么了？”

然而不消许云月多说，她便一眼瞧见画舫对面不远处一只小舟。看到舟上站着的人后她的笑意陡然加深——果然。

慕容锦一身月白云锦薄纱罩衫，湖风渺渺中飘然不似凡尘中人。此刻她怀抱琵琶，再也不复那日赏花宴马背上一身红衣明媚张扬的模样，反而秋波眉似蹙非蹙，肤色是胭脂都掩盖不了的苍白，下巴更是尖峭了不少，看得出来这几日当是十分憔悴。

也对，当日皇后的一盆金枝牡丹摆在慕容府门前，直到前两天才承蒙开恩撤下，这几日间多少人看了慕容锦欲设计入宫为妃不成，她若是不憔悴度日才算得上奇事。

许云月扯了扯沈知意的袖子，奇道：“沈姐姐，那可不是慕容府的女郎？不久前出了那样大的丑事，今日竟然还能颇有雅兴游湖，这位小姐也算得上奇女子。”

沈知意笑着戳戳她的额头，只沉默着不言语。她在心底暗自思忖着，自己果然一点都不曾错算沈织燕，还有慕容锦。世事变迁，白云苍狗，可总也有些一成不变，就像她放出来这样一只鱼饵，果然就钓上了心心念念的大鱼。

两人窃窃私语间，慕容锦的小舟已然停在了画舫之前。沈知意拉起许云月的手，低头款款行出绣楼来到船前，低头含笑道：“今日也算是缘分。刚刚才送走了宋家鸢娘，这边竟头碰上了慕容府的女郎。看来春日风和，诸位都不约而同前来游湖了。”她的面庞上带着客气，话语里却句句都是机锋，可慕容锦神色淡然依旧，可以看出确实是能忍一时之气成大事者，实在不枉她上一世诸多作为。

慕容锦微微一福，顺势搁下怀里一直抱着的琵琶。画舫雕梁画栋，连船前供人观景的船板都高出小舟不少，可她只含羞露怯仰起头，无惧地对上沈知意俯下的，带着些审视玩味的眼神：“见过沈姐姐，许姐姐，锦儿有礼了。沈姐姐说得确实不错，今日颇有缘分。”她顿了顿，带着些楚楚微微垂下头，“不过也是我前些日子犯了些错，内心惶恐不安，这才到湖上弹曲哼唱聊以排解忧愁。”

她就这样浅浅带过那人尽皆知的丑事，说道是还免不了偷偷觑沈知意的神色。她确实收到一封匿名的纸笺，只说自己的出丑全拜沈知意所赐。揉皱纸笺之后她恨得咬牙切齿，虽然仔细一想并不知自己和这沈知意有什么过节，可她一心怨气正想找一人发泄，无意中得知沈知意今日游湖，她眼珠一转便刻意跟了上来。

慕容锦脑海里想法已经转了几转，抬起头来脸上还是带着柔弱无骨，温顺善良的笑意：“两位姐姐画舫上观湖景，自然是雅致无双，可却不知我这一叶小舟颇有些野趣。沈姐姐既然也说了有缘，不妨请两位姐姐轻移莲步来我这小舟上一观可好？”说着竟然真的伸出手，做出热切的接引状。

慕容锦心里的那点心思，沈知意不需细看便能猜到。她能做出些什么？无非是打算“失手”害自己掉入湖中罢了。这种不入流的把戏，沈知意简直要冷笑出声。

自己费尽心思钓来这条大鱼，可不是为了让大鱼戏耍自己的。她依旧含笑，摇摇头正想说什么，忽而神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