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若再来一次，我要你生不如死

那是接近冬日的时节，天色阴森森泛着寒气。深色的云雾在天空中蔓延，隐隐有铺天盖地之势，预示着大雨将至，压得人心口发紧。

她，沈知意，身着素白孝服，被两个宫人反剪双手推搡着押到未央宫大殿上。她的头发有些散乱，略显得有些狼狈，然而背依旧挺得笔直，只抬头用冷冷的眼神注视着慕容锦。

慕容锦端居高座，脸上带着一惯浅浅的笑意。她漫不经心地抬手示意传旨的太监展开手中明黄色绢布。传旨太监声音阴柔而尖锐，一字一句刺痛着沈知意的耳膜：“奉圣母皇太后懿旨，安定侯夫人沈知意德行有亏，妇行甚怠，愧为功臣之妻。赐与安定侯和离。沈氏，跪接懿旨吧。”身后小太监低着头端上毒酒，慕容锦唇角含笑走下高台来到沈知意面前，一派春风和煦：“如今安定侯已去，沈氏，你们毕竟夫妻一场。哀家赐你一份体面，你便也随着一道去吧。”

沈知意不跪，亦不接旨，只冷笑一声，径自上前，素手纤纤端起酒杯。太监正暗自松一口气，未料她伸手一扬泼了慕容锦一脸。

在场众人皆大惊失色，慕容锦脸色微变，下巴微扬示意宫人按住她。粗使宫女一脚踢向沈知意的膝盖，又狠狠按住她让她动弹不得。沈知意跪倒在地，挣扎了几下未果，索性任由宫人钳制，自己仰头面带嘲讽地看着慕容锦：

“慕容锦，你以为单单靠九皇子登基，这天下便稳稳尽落入你手中了？我夫君裴恒虽死，可他带去北漠的十万定军还在。你猜，我沈家十万儿郎若是听说我受此大辱，朝廷军队可还能挡住边境蛮族进攻？”

慕容锦笑意加深，不在意地抹一把脸上液体，款款走至沈知意面前，伸出长长的指甲掐住她的下巴：

“既然侯夫人诚心发问，那哀家便解释一二。”她的手逐渐收紧，笑容却未退，“哀家手握这天下，确实不单单靠哀家的九皇子。”

她轻轻靠近沈知意的耳畔低语：“还有你的夫君裴恒。”

不顾沈知意震惊的眼神，她继续开口：“你真以为，你父亲麾下十万定军还在？哈哈，定军早就于半年前全军覆没了。多亏了你的夫君，带着不明所以的定军突袭了楚王让他身死。”她美目流转间陡然变得凌厉，随后又恢复安然自若，“呵，区区断了腿的废人，竟也敢支持太子，挡我的道。若非定军，我怎能顺顺利利扳倒太子，圣人又怎能改立我儿为太子呢。”

沈知意垂下头，眼底浮现出深深的痛色，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楚王的死……这就是真相么？半年前裴恒出征，长安城池失守，兵荒马乱中是楚王救了侯府一家老小。楚王的恩情她此生难以报答。

而造成他意外的竟是自己沈家的定军！

沈知意双眼发红，抬头怒视慕容锦，死死地咬住嘴唇：“慕容锦，你害我失去孩儿，害我父亲提前告老还乡郁郁而亡，我一直忍气吞声不发一言；如今你祸乱江山，毁我父亲多年心血，害我定军十万儿郎埋骨漠北，我要杀了你！”她猛地迸发出巨大的力量挣开宫人钳制，从衣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直向慕容锦刺去，可惜慌乱之中慕容锦偏头躲过，而身侧侍卫一剑斩去，沈知意只来得及在她的颈脖上留下一道血痕，便被重重侍卫围住。一声凄厉惨叫后沈知意倒在地上，右臂鲜血淋漓。

慕容锦虽被重重侍卫围住安全无虞，受惊之下胸口仍剧烈起伏，平静许久后她才咬牙切齿地出声：“哀家怜惜侯夫人是将死之人，便让你走个明白。你可知，你为何失去你的孩子，又为何一直无法有孕？”说着，她的脸上禁不住泛起得意之色，忍不住自称本宫，仿佛又回到那时，她还是先帝妃嫔：“是你最爱的夫君裴恒亲口和本宫说，不想和你有子嗣。你丢了孩子，也是你夫君说任凭本宫处置。你的父亲猝然离世，也是裴恒出手帮助本宫，在他常用的药中下了毒。”

沈知意哀莫大于心死，只愣愣地捂住用左手捂住右手手臂，她周身血流不止，而她眼神呆滞，神色麻木。

宫人重新端上毒酒，慕容锦硬生生掰开她的嘴唇强灌她喝下，这一次，她不再挣扎。

良久，她狠狠咳出一口鲜血。慕容锦笑着问她，临死之前还有什么未竟的遗愿。闻此，沈知意的眼神突然恢复了清明，她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复仇的狠厉色彩，一字一句道：“若再来一次，慕容锦，我要你生不如死。”

在慕容锦惊恐的神色中，她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