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踏出大厅,来到外头时,空气中立刻传来一阵冰冷潮湿的触感。
不知从何时开始,天空中已经开始下雨了,雨丝细密而绵长,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银针,无声无息地从高空坠落。
雨点敲打在地面上的声音,细微而连绵不绝,与大厅中的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也带着一种莫名的压抑。
空气中弥漫着雨水冲刷过的泥土气息,以及一种洗涤尘埃后的清新,这与大厅内部的血腥和硝烟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雨水打湿了他的发梢,冰凉的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带来一丝刺骨的寒意,也让他清醒了几分。
一辆黑色的军用轿车,停在剧院的侧门外,车身在雨中泛着湿润的光泽。
帕特里克的部下动作利落地为阿斯兰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车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密闭空间内特有的皮革与金属混杂的气味扑面而来,这种气味带着一种沉闷感。
阿斯兰没有犹豫,弯身坐进了后座。车门在他身后沉闷地关闭,发出“砰”的一声,将他彻底与外界的雨声隔绝开来,也隔绝了他与大厅内那一切血腥混乱的联系。
车窗外的雨幕,在玻璃上模糊地流淌,扭曲了外面路灯的光晕,也模糊了外面世界的一切。
车辆启动,平稳地向前行驶,轮胎与潮湿路面的摩擦声,在车内显得异常清晰。
阿斯兰靠在柔软的座椅上,身体的每一寸骨骼和肌肉都在发出酸痛的抗议,尤其是他的伤手,在颠簸中隐隐作痛。
生理上的疲惫让他感到一丝眩晕,但他那紧绷的神经却丝毫未能放松。
他目光呆滞地望着车窗外模糊的雨景,脑海中却无法停止地回想着塞尔维利欧那荒诞的一幕幕。
那个男人,就像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旋,纠缠不清。
他完全搞不懂这个名叫塞尔维利欧的男人。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塞尔维利欧口中的“西格尔大人”到底指的是谁?
那句“不是你要我杀死阿斯兰么”又意味着什么?
他杀死了西格尔议长,却称是在执行西格尔的命令,这到底是什么样的逻辑?
阿斯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和焦虑,那种无法掌控一切的感觉如同密不透风的铁笼,将他牢牢困住。
他的呼吸节奏变得越来越不稳,胸口有一种压迫感,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吸入黏稠的浆糊。
他试图理清思绪,却发现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荒谬与混乱。
这整个事件,比他此前所经历的任何阴谋都更加复杂,更加难以理解。
他将目光从车窗外收回,落在自己的掌心。他感到手心有些潮湿,那是汗水,也是雨水。
他的大脑被海量的疑问所淹没,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而深邃的迷宫,四壁都是由矛盾与不解所构筑。
他感到自己被卷入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扭曲的阴谋之中,而他,却对此一无所知,像一个盲人般在黑暗中摸索。这种无法理解,无法掌控的局面,让他心中滋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那种感觉,比肉体的创伤更加令人疲惫,更让人感到窒息。
他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否能够找到答案,这种持续的困惑,如同一个无形的巨手,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感到一种生理上的窒息和精神上的疲惫。
他的身体疲惫与精神上的焦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体内的每一寸神经,都如同被过度拉伸的琴弦,嗡嗡作响,预示着更大风暴的来临。
在之后过了八小时,卡纳德在周边随意地四处闲晃后,回到了量产试作型扎古的工厂。
就在他漫不经心地走过一处维修平台时,一个熟悉却又令人感到惊愕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那个人身形修长,穿着标准的zaft军服,正是阿斯兰·扎拉——那个按理说应该待在正义高达工厂的男人。
卡纳德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带着疑惑的错愕感瞬间涌上心头。他的眉头紧紧地皱起,眼眸里充满了不解,甚至夹杂着一丝不快。
他原以为阿斯兰此刻应该在正义高达的专属维护区域,为接下来的任务做着最后的准备。
他的出现,完全打破了卡纳德脑海中对此次行动的既有预判。
他身体的肌肉不由自主地紧绷了一下,随即又迅速放松,但内心的警惕却提升了几分。
他停下脚步,与阿斯兰的视线短暂交汇。
阿斯兰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
当阿纳德听到阿斯兰从他口中说出“因为受伤所以无法一起出击”这句话时,卡纳德的胸口仿佛被一记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
一股强烈至极的困惑感,伴随着不可名状的荒谬,瞬间从他的胃部翻涌而上,直冲天灵盖。他的表情彻底凝固,眼神中充满了打从心底升腾而起的“傻眼”。
“这混蛋到底在搞什么啊?”
这个念头如同炸雷般,在他混乱的脑海中轰然炸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斯兰·扎拉,那个zaft的精英,那个被视为希望之星、能力超群的红衣驾驶员,那个一向以坚定意志示人的家伙,竟然因为“受伤”而无法出击?
卡纳德的眉梢不自觉地抽动着,他甚至下意识地想扯动自己的嘴角,却发现自己脸上肌肉早已僵硬,无法做出任何表情。
“我之后也会过去。”阿斯兰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
他似乎察觉到了卡纳德眼中那份复杂的惊愕与不解,但并没有多做解释。
卡纳德没有再多问,也没有再多看阿斯兰一眼。他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阿斯兰那受伤的两只手,感受到那从他周身散发出的失落气息,然后,他没有任何言语地,转身走向停放在工厂中央那台量产试作型扎古巨大的机体。
他感到一股冷意从阿斯兰身上散发出来,刺激着他的皮肤,他心中隐约升起对阿斯兰的怜悯,但是瞬间就被那股复杂的情绪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