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时的那几年总是值得怀念一生的,偏偏当时觉得都只是寻常日子,还会埋怨着天天要受管教、没有自由。
殊不知便是最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谢韫嘟囔着道:“您也别怪钱嬷嬷,她可是这府里最紧着您的人呢。”
方才在来的路上,钱嬷嬷那一脸都要急哭了的神情不是假的。
只谢韫这句话刚出口就有些后悔。
她这么说,不就是说谢淮书他们还没有一个下人尽心吗?
谢老夫人沉默了一下,缓缓道:“瑞香是很好,她向来是最忠心的。”
谢韫捏了捏她的手心,没有说话。
谢老夫人看了眼房梁,声音有一丝疑惑:“我这今日断断续续睡了一日,总觉得听到了很多声音,玉茗是不是来过了?”
谢韫心里一紧,不动声色道:“这我哪知呢,我也是将将才过来的。”
谢老夫人应了个声,心底却仍旧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好似她这一睡,好些东西都被她忘了。
真是年岁大了,一病好点就好像重新活了一样。
谢韫有意转移她的注意力,便贴近她的胳膊爱娇道:“祖母可要快点好起来,孙女还等着下月大婚祖母来观礼呢。”
她说到这个,谢老夫人当即眼睛一亮,气色也肉眼可见地更精神了些。
“祖母给你看个好东西。”
她神秘兮兮地侧头,一边说着一边慢吞吞拉开了罗汉床一侧的小屉。
谢韫目光布满了好奇,也顺着她的目光去看,待看到一个海棠纹样锦盒的时候目光就是一顿。
“祖母,这是?”
谢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笑眯眯道:“这是祖母给你的添妆。”
谢韫愣怔的当口,谢老夫人已经将锦盒徐徐打开。
里面满满一沓银票样的东西,只是细看却不止银票,还有燕京里的两间脂粉铺子,城外三个庄子等等。
谢韫当即推拒,一叠声道:“不行不行,这我可不能要,祖母,这不会是您当年成亲时的嫁妆吧?”
这哪里是添妆,都快赶上官家小姐的嫁妆了。
谢老夫人不容她拒绝,将盒子盖上又动作强硬地塞到了她的手里。
“有一部分是我当年的陪嫁,后来就是我这些年慢慢为你攒的嫁妆,已经攒了有十来年了。”
谢老夫人因为风寒还未痊愈,声音都是带着鼻音的,语气却透着骄傲。
谢韫觉得自己恐怕也染上风寒了。
否则为何眼下鼻头这么酸呢?
她想起来了,前世她嫁到平景侯府的前几日,也是见过这个锦盒的。
祖母为她攒嫁妆,两世都是等的这一天。
她低垂着头,无意识抠弄着上头的海棠纹样道:“这不一样,祖母,您、您……”
谢老夫人似乎是看出了她想说什么,慢悠悠道:“我给玉茗也准备了一份,你就安心吧,并非是因为要给你就刻意薄待她,她的不比你少。”
因为她和淮书给谢玉茗相中的夫婿家世不算多好,所以嫁妆她都是往多了准备的。
况且谢玉茗如今出嫁,还有徐有容给她准备的大头部分。
两样加起来,绝对比谢韫的要多很多。
谢老夫人也是知道槐清巷谢家的情况,有意要给她添妆,况且也的确是许多年前就为她攒的。
她要嫁的怎么也是一个四品朝官,往后用银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谢韫捏着锦盒,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她心里忽然没来由的涌起一阵难过。
祖母明明并没有落下谢玉茗,为何两世她都会变成如此境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