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总闷着也是不行的,再喜静的闺阁女子也不能终日拘着。
因她提到了他们兄妹二人,谢右安也不得不从书卷后抬起头来。
说是在看书,实际上这书卷他半晌没有翻动过一页。
他自欺欺人罢了。
也不怪他,马车再宽敞也是待在一室,且帘子一放下感官就更加灵敏。
整个空间都是女子身上的馨香。
自家妹妹的他识得,那么另一抹香气自然就是乔令妤的了。
从未这样长久的近过呢。
他清咳了声掩饰了一抹不自然,温声道:“你与筠筠是手帕交,哪怕她明年嫁人也还是在这燕京里,往后还可以多多走动。”
谢韫在一旁附和,乔令妤也跟着笑了起来。
“是呢,还好我们都在一处。”
她声如黄鹂出谷,谢右安听着这句耳根又攀起一点热度。
这个“我们”,他知晓说的是她和自己妹妹,却总有一种他也被包纳进去的错觉。
一种奇异的错觉。
马车徐徐行进,约莫大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地方。
妙晴、妙语扶着乔令妤下了马车,谢右安则半扶着谢韫跨了下来。
入目处不见青山苍翠,而是一片白雪皑皑。
虽不及春日绿意盎然、景致繁盛,但也还算别有一番意趣。
“前头就是梅林入口了。”
马车是将好停在这个地方的,他们早就说好并不上山,只看看梅园。
毕竟这个时节山路崎岖、雪深路滑,若是一不小心在山里迷了路,怕是太阳落山都走不出了。
谢右安在前头几步的地方带路,两个女子则挽着手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后头跟着。
几个仆从和丫鬟也识趣地与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爹和我说城外的雪比城中的雪深,起初我还并不相信,这一看果然是真的。”
谢韫低头看路,鸦青色的发丝自肩头垂落下来,垂鬟髻旁的银步摇也跟着轻轻晃动。
“城中有人清扫,这里是城外,自然雪就会更深一些。”
乔令妤轻轻点头,三人很快到了梅林。
这个时节红梅还只是艳红一点,有的结了苞,也有少许的开了花,红艳艳十分夺目。
梅枝也生得纵横交错,孤削如笔。
其上还堆着一层浅薄霜雪。
开得最多的还是黄澄澄的腊梅,朵朵指甲盖大小,一簇簇像玉嵌的一样精致,为这天地都增添了几许灵动。
谢韫目不暇接,乔令妤也是称赞不绝。
这哪里是拘在家里能看到的景致呢?
谢右安蜷了蜷手,暗恨自己没有带纸笔无法画下此般美景。
只梅林里的人也不算少,三三两两贵女结伴,身后亦跟着数个家丁仆从,多少使得这梅林少了层缥缈之感。
若人烟稀少则如仙境,人一多便有很深的尘世之感了。
三人走走停停,前头出现一个小筑,谢右安便提议让她们去歇歇脚。
两人欣然应允。
只走到小筑外的时候乔令妤忽然顿住了脚步,不动声色颦眉说道:“我忽然觉着不累,不若我们还是换个地方休憩吧。”
那小筑上题着“雁回小筑”四字,白墙黛瓦、飞檐画栋,精致不输水榭。
只里头有一抹熟悉身影。
今日不巧,谢玉茗居然也在这里。
早在乔令妤出声之前,谢韫就看到了谢玉茗。
谢右安看着那个熟悉又透着几许陌生的身影,眉目也是罕见的一滞。
怎会在这里遇见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