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笔记本

我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和时序之间发生过的事情的？”

所有的，几乎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知道。

很多我都已经忘记的事情，时卿都知道，我很难想象他到底是怎么记住的。

但不管怎么样，一定有时序留下的东西。

“我知道你今天来一定为了这个，所以我已经准备好将这些给你看。但是你记住，只是在这里给你看，但不是给你。”

时卿似乎怕我抢走，提前警告上了。

“你快给我看。”我盘腿坐在地上，双手一摊。

本以为时卿会拿出录像给我看，但他掏出来的却是一本日记。

“这里面，都是时序手写的，关于你的所有内容。”

我接过那本泛旧的本子，封面是熟悉的美少女图案。

“我记得这个本子，是我买给他的。”眼泪瞬间便滑落。

高三那年，我看中两本美少女图案的记事本，要求时序跟我一起用。

他觉得这个封面太娘了，只说自己弄丢了。

为此我还与他生气好几天，不跟他说话。

没想到他一直留着。

我到底还错怪他多少事情？

翻开封面，第一页写着秀气的时序二字。

那两个字，是我写的。

字迹有些淡了，还泛着些毛边，可想而知它们被时序的手多少次抚过。

署名的后面还有三个字“爱岁岁”，“爱”字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要把未尽的心意都融进墨痕里。

这三个字是时序写的。

我难以想象，当时的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几个字的。

第一页夹着半片干枯的樱花，花瓣边缘蜷曲成脆弱的弧度。

我记得那是有一年春天，我们去郊外看樱花。

春风吹过，漫天粉白簌簌落在他肩头，他抬手接住一片，放在我眼前：“我心里的岁岁，跟这片樱花一样纯粹。”

日记本里密密麻麻写满蝇头小字，日期跨度整整三年。

他记得我爱吃城西那家馄饨店的芹菜馅，每次都要加一勺醋；记得我看书时总爱咬指甲，特意买了带薄荷味的护甲油；甚至记得我提过的童年梦想，在南法开一间柔 软的面包店。

“等毕业后，我们去尼斯吧。你坐在窗边算账，我负责给客人拉花，奶泡上画你最喜欢的小猫。”

手指抚过那些字句，泪水滴在纸页上晕开深色的圆点。

原来他把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刻进了骨子里。

他记得我怕黑，害怕雷电闪烁的午夜；记得我生理期腹痛，提示要时卿永远备着姜茶；记得我喜欢收集玻璃糖纸，日记后面贴满彩色的糖纸标本。

翻到最后几页，字迹明显潦草起来，墨迹被晕染得模糊。

“还有最后三个月，我偷偷去过尼斯了。二楼的落地窗正对着日出方向，她穿鹅黄色裙子站在那里，一定很好看。可惜我看不到了。”

我的眼泪决堤般砸在纸上，晕开他最后的字迹。

蜷缩在地板上，我抱着这本沉甸甸的日记，这上面却已经嗅不到时序的气息。

应该说，我似乎快要忘记他的气息到底是什么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