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将她送回房间了，并亲自喂了一些助眠的药物。”

银发少女微微欠身，她朝小恶魔轻轻地鞠了一躬。

基本的医疗和健康维护，也是女仆长的必修课。身体并不能胜于钢铁，同样身为人类的咲夜，尤其清楚这一点——

在事无巨细般地检查过栉的情况后，她给出了一个让小恶魔放宽心的答复：

“不用过于在意，杨栉只是太累了。她今天需要好好休息。”

听完，小迷糊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她也真是的，这几天，明明已经与她说过了——却还是会让我担心。”

老实说，就在栉废寝忘食的这五天里，小恶魔也没有好好地睡过。

栉并不是孤独一人——无论是在午夜的图书馆，亦或者是在正午的天台，这只小恶魔，总会默默地在一旁看着她。

看着栉不断地学会了一个又一个瑰丽的魔法，这位图书馆的小管理员，既觉得欣喜，又充满担忧。

就算那些学会的知识，不过是这方异世界的沧海一粟——

小恶魔却也依旧觉得，栉会一点点走向魔法的道路上，前往终点。

不过这小家伙也太拼命了。

究竟，是为什么呢？

如果是追求力量的话，她是为了守护着什么？

不会是自己吧？

小小的少女，无意中触碰到了正确的答案，这份悸动在她心中生根发芽。

但就算是这样，小恶魔还是摇了摇头，将内心里的懵懂藏于深处。

她稍稍地嘟了嘟嘴。

毕竟，栉居然会连自己的话都不听这很过分耶！

在这件事上，杨栉的性格就显得很轴。

每当小恶魔劝她休息时，栉总会轻轻一笑。

她会稍稍听从小迷糊，趴在桌上睡个一两小时，醒来之后，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这算是休息吗？

限于自己的性格，恶魔少女刚开始也只是偶尔会说教说教，但看到这位人类如此认真的样子——

她就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了。

说的话，小恶魔会觉得自己不该这样，不该阻拦栉的未来和想法；

但如果不说的话，看到栉疲惫的模样，她却也觉得心痛。

这种矛盾感，充斥着小恶魔内心里的每个角落。

“等她醒来的时候，再去说她好啦——无论如何，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好好休息。”

少女下定了小小的决心。

栉做了一个梦。

一张又一张的照片，一卷又一卷的档案，成为了梦的背景。

在荒诞的梦境里，少年如沉向深海，坠入了同黑夜那般的深渊。

他像是在泥泞里挣扎，又被巨力牵扯入混凝土般的丛林。

混乱之中，有一点是不变的——周围是如黑白胶卷般静默的世界。

血液，构筑起了梦境里唯一的鲜红。

除此之外，还有着别的东西

少年举着刀，与周遭的怪物搏斗。

栉没有了什么雷电，也没有了所谓的魔法——他剩下的，也仅有自己的本能，和内心里一息尚存的烛火。

手中的利刃，划过一具又一具黑色的身躯，扬起一丝又一丝红色的鲜血。

杀。

恶土之上，只有因罪业而生的、不可名状的扭曲之物。无论是为了生存，还是别的什么——

栉只能进行着屠戮。

一次，又一次。

无穷无尽。

他那手中的刀，越是用力砍扎，就越是难以挥舞，越是显得缺口遍布——

锋利的刀刃，越来越钝；轻盈的刀身，越来越沉。

杨栉喘着气，身上染尽了血红。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很重，眼前的世界，也在慢慢地化为模糊。

有些力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