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靠着门板慢慢滑坐在地上,工装凌乱不堪,脸上泪痕交错,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你再过来,我就打死你,”小岚声音嘶哑,举起铁块对准王主任。
王主任抹了把脸上的血,表情狰狞:“小贱人,你完了!我要让你在厂里待不下去!我要…”
仓库门突然被推开,刺眼的光线照进来。
质检员站在门口,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王主任?小岚?你们,这是怎么了?”
王主任反应极快,立刻换上痛苦的表情:“哎哟,不小心被货架上掉下来的铁块砸到了。”
他朝小岚使了个威胁的眼神,“小岚正要送我去医务室呢,是吧?”
小岚张了张嘴,铁块还握在手里。
她看到质检员疑惑的目光,又看到王主任眼中明晃晃的威胁。
想到母亲医药费,想到那份押金,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她缓缓放下铁块,低下了头。
“是,是的,”小岚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王主任,不小心受伤了。”
质检员将信将疑,但还是帮忙扶起王主任:“流这么多血,得赶紧处理。”
王主任被搀扶着往外走,经过小岚身边时,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这事没完,你给我等着。”
小岚呆坐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她慢慢松开紧握的手,铁块“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工装被扯坏的纽扣散落一地,像她此刻支离破碎的自尊。
她机械地整理好衣服,擦干眼泪。
镜子里映出她苍白的脸和红肿的眼睛。
脖子上还有王主任留下的牙印,火辣辣地疼。
但更疼的是心里那个不断扩大的黑洞。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在厂里的日子会更难过了。
可她能怎么办?
报警?
谁会相信一个临时工的话?
辞职?
那押金和母亲的医药费怎么办?
小岚咬紧牙关,把涌到嘴边的呜咽硬生生咽了回去。
仓库外传来脚步声,小岚迅速抹了把脸,强撑着站起来。
她必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必须继续工作,必须,活下去。
宿舍的灯光昏黄,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小岚坐在床边缝补工装的纽扣,那是上周在仓库被王主任扯掉的。
针线在她纤细的手指间穿梭,每一针都带着隐忍的愤怒。
新进厂的圆圆推门进来时,小岚差点被针扎到手。
这个平日里总是嘻嘻哈哈的胖姑娘今晚异常安静,
圆圆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连那两个标志性的酒窝都不见了。
“回来啦?”小岚抬头打招呼,声音轻快得有些刻意,“今天怎么这么晚?”
圆圆没说话,只是把背包往床上一扔,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小岚这才注意到她眼睛红肿,像是哭过。
“怎么了?”小岚放下针线,关切地问道。
圆圆摇摇头,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是几罐啤酒和两包辣条。
她拉开一罐啤酒,仰头灌了大半罐,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
“要不要说说?”小岚接过圆圆递来的啤酒,小心地问道。
宿舍里其他女工都去上夜班了,只剩下她们两人。
圆圆又灌了一口酒,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肥胖的身体颤抖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砸在水泥地面上。
“那个畜生,王主任,他不是人,”圆圆抽泣着,声音支离破碎。
小岚的心猛地一沉。
她放下啤酒罐,坐到圆圆身边,轻轻搂住她颤抖的肩膀。
圆圆身上有股浓重的烟酒味,混合着廉价香水的刺鼻气息。
“上周五,他说要请我们几个女工去唱歌,”
圆圆抹了把脸,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
“说是,说是奖励我们上个月超额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