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月上枝头,渡厄堂静得针落可闻。老头儿已回了自己住所,小柳子赖在这不走,他屏息凝神,望着白清明配药,煎药,盛好,然后准备出门。
“姐姐你去哪儿?”小柳子轻轻拽住她的衣服。这么晚了,她要一个人走么?
“给一个病人送药去,你乖乖在家等着,我很快回来。”
她前脚刚走,后脚渡厄堂便来了客人。其实白清明但凡再多等个一炷香,都不至于和来人错过。
不是一个客人,是……两个客人,且均是……破窗。
东窗,黑影一闪,玄衣男子跃入室内,娴熟又自然地往白清明的药椅上一躺。
西窗,白影一闪,素衣男子飞身而入,稳稳落在地板上。
两人均是一怔,随即四周空气霎时间凝固起来。水汽凝霜冰刀利刃径直朝着月白剑影射了过去,半空中无数碎雪细冰洋洋洒洒向下飘落。
方圆百里,正熟睡着的人们在梦中狠狠一个哆嗦,只觉着像是有什么人逆转了四季,将自己狠狠塞入寒冬的雪地。
惊鸿落雪,世间最难修习的两种功法在此刻相遇了。
迎月说得对,练惊鸿的和练落雪的都是变态,陆栖风和萧羡之竟在同一时刻夜闯渡厄堂。说来也巧,陆栖风是来给白清明道歉的,萧羡之也是来给白清明道歉的。
气氛一时变得剑拔弩张,只是可怜了周围的人。渡厄堂外的其它宅子内,熟睡的人们纷纷从睡梦中冻醒了。
“你来这做什么?”
“你来这做什么?”
两人冷冽的嗓音同时响起,如同冰碴子一般向外迸,眼见着就要动手打起来。小柳子着急忙慌地从前堂往这赶,两人望见一个小身影颤巍巍地出现在后屋,他虽然颤着,却也并未表现得多害怕。
他甚至恭恭敬敬朝二人行了一礼,“侯爷,三殿下,白姐姐有事出去了。但她说了,很快就能回来的,二位不要急,我为二位沏了茶。”
小柳子端茶上桌。
两个男人垂头望向小孩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敛去了杀意。
“她有说去哪了么?”陆栖风声音缓和了几分。
“姐姐只说,给人送药。”
“她用芊王草了?”
“是的。”
男人眸光转向身旁的萧羡之,“她是给本侯送药。”
这话说得多少有些得意了。
白衣男子一声冷哼,“你有什么病?”
“本侯看你才有病!”
“本座是有病,往后还得多找她才行!”
陆栖风衣袖一紧,他以前怎么没觉着此人如此碍眼,跟鬼一样难缠。退了她的亲,让她被全京城人嘲笑,如今见她好起来了,又巴巴地往跟前凑。
“我劝你,别再打白清明的主意!也管好你的女人,别让她总给清明找事!”
萧羡之默了默,白太颜确实多事,但此女尚且有用,他不会去阻止她,甚至有时候还要暗地里帮她一把。
她如此聪明……不该躲不开白太颜的算计。
他到底还是……选择不趟这滩浑水。白清明很有意思,比他以往见的所有人都有意思,可那又怎样,不插手是他一贯的作风,不会为了白清明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