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把知青证塞进佟晓梅的前襟口袋,指尖故意在“上山下乡光荣”的烫金字上点了点。
佟晓梅深吸口气,把铜纽扣藏进贴身的暗袋。
她把昨晚陈凡交待给她的计划,重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才放宽心的向村里的供销社走去,准备好在那里演一场戏。
“领完被子你也别急着回磨坊。”
陈凡突然拽住她,往她篮子里塞了把新鲜蕨菜,“先绕到任家后窗根底下,学三声布谷鸟叫。”
他黢黑的脸庞在晨光里棱角分明,“我要亲耳听听任老太的反应。”
佟晓梅闻言,重重点头,前往供销社。
清晨的露水还没散尽,佟晓梅就挎着竹篮往供销社走去。
篮子里装着陈凡昨晚特意准备的“道具”——两把新摘的野山枣,底下压着半块印有“人民银行”字样的蜡纸。
山枣是给村尾王会计家小闺女的,那蜡纸则是计划的关键。
磨坊外的田埂上,几个戴红领巾的小学生正唱着《我是公社小社员》走过。
供销社门前的青石板被晨雾洇得发亮,佟晓梅老远就看见妇女主任马春芳正在供销社的外檐下磕瓜子。
马春芳今天穿了件崭新的的确良衬衫,左胸别着锃亮的像章,正倚在供销社门框上,一边嗑瓜子一边和卖酱油的老张头唠嗑。
见佟晓梅来了,她眼睛一眯,脸上堆出几分假笑:"哟,晓梅,这么早就来领棉被啊?"
“是呀,马主任早啊。”
佟晓梅笑得眉眼弯弯,从篮子里抓了把山枣递过去,“尝尝,后山刚摘的。”
马春芳也不客气,伸手就抓,胖手的指甲缝里还沾着刚才的南瓜子屑。
她一边嚼着山枣,一边拿眼瞟佟晓梅的布包:“听说你家陈凡最近猎了不少好皮子?”
“还行吧,勉强糊口。”
佟晓梅故作谦虚,随即叹了口气,“唉,就是任家那边总找麻烦,搞得我们连供销社都不敢常来。”
她把知青证掏出来扇风,故意让里面夹着的蜡纸露出一角,“不过好在多亏组织上愿意多照顾照顾我,没想到之前被任淑敏给冒领了之后,组织上居然还愿意给我补发一份新的……”
先把之前供销商的事情阴阳怪气了一波,佟晓梅话锋突然一转,“哎,马主任您这衬衫针脚真密,是任淑敏帮着做的吧?我听不少人都夸任淑敏的女红手艺不错。”
“呸!那小蹄子能有这手艺?她整天忙着想男人恨嫁,哪有时间帮我缝衬衫啊……”
听到任淑敏的名字,马春芳脸色顿时像吞了苍蝇:“这是我自己缝的,跟她可没关系!”
佟晓梅听到马春芳话里话外对任淑敏的不满,她的心跳骤然加速,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篮里的蜡纸。
陈凡料得真准——马春芳和任淑敏居然真的结了梁子。
本来昨晚陈凡跟她说,这俩人为了争妇女标兵一事,原本的好关系就闹翻了。
当时佟晓梅还不信,现在她可算是领教到了陈凡的神通广大。
“咳咳,说到任淑敏盼男人、恨嫁,我也确实刚知道一件事……”
她突然压低声音,“前天我去她家收妇女扫盲班的作业,你猜我看见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