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生产队饲养员沈金凤。
沈金凤碍于谭斌的县武装部科长身份,踌躇了一下,缓缓开口道:
“昨儿半夜饲养员听见驴圈有动静,大家过去一看就发现又不少家禽就都出事了,所以今早咱们才过来这……”
谭斌听罢点点头,带着伤疤的手指轻轻叩击枪套。
“把死禽装车。”他突然命令道,“取样送到省军区去化验。”
两个小战士立刻掏出印着"战备物资"的帆布袋,刺刀尖挑着死鸡往袋里扔。
“谁敢动证据!”赵大夯再次暴起,抡起铁勺砸向战士的枪管:“我说了不许动这些家禽!”
他抡起的铁勺在晨光中划出银弧,"红星农场"的红漆字眼看就要砸中战士的太阳穴——
“砰!”
铁勺与枪管相撞的火星中,谭斌的枪套已经打开,五四式手枪的烤蓝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敢对武装部的人动手?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谭斌的五四式手枪喷出硝烟,子弹精准击断铁勺木柄。
碎木屑溅在“农业学大寨”的标语牌上,惊得缩在墙角的老花猫炸毛嘶叫。
赵大夯瞬间被跟着谭斌一起赶来的两位小战士擒住。
他脖颈上那道刀疤在晨光中泛着紫红,像条扭曲的蜈蚣,是六八年武斗时被红 缨枪挑伤的旧伤。
谭斌的指节在枪套上猛地收紧,皮革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把他也带走!”
谭斌的枪口转向窗外。
两个小战士直接把赵大夯塞进了军用吉普车的后座上约束起来,鞋底的泥水蜿蜒流向墙角的石磨,在“阶级斗争”四个烫金标语旁汇成小小的水洼。
谭斌看向李红英,“这件事情我们会调查清楚,尽力帮助你们解决问题。”
听到谭斌的话,李红英松了一口气。
这场危机已经超出了村里的能力范围,需要更高级别的力量来介入和解决。
既然现在已经引起了县武装部的注意,她决定配合他们的工作,将村里的情况如实告诉他们。
生产队的工作人员韩瑞饲养员们见李红英有了谭斌帮忙“撑腰”,也不敢继续在革委会大院里继续闹下去。
即使是被撵上了车,赵大夯也还是不依不饶的咒骂着,骂谭斌乱抓人、骂李红英不干事、骂陈凡乱下毒。
而此刻被他骂得唾沫横飞指控的陈凡,正在磨坊里和媳妇佟晓梅慢悠悠吃着早餐。
晨光透过糊着《人民日报》的窗棂,在磨坊的杉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桌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和几个金黄的玉米饼,简单却充满了家的味道,给这平凡的早晨添了几分温馨。
陈凡就着搪瓷缸里腾起的热气咬了口玉米饼,粗粝的饼渣簌簌落在印着“农业学大寨”的粗布桌布上。
佟晓梅用铝勺搅动着铁锅里的獐子肉粥,肉香混着野葱的气息惊醒了趴在灶台下的猎犬大黄。
"铛——铛——"
生产队上工的铜锣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那清脆而有力的声音在村庄上空回荡,宣告着一天的劳作即将开始。
村民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家务,拿起农具,向着田间地头走去,开始了他们日复一日的辛勤耕耘。
然而,任家老宅突然传来瓷碗砸在青石板上的脆响,接着是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哭天抢地的咒骂,混着任卫东低声下气的劝慰。
不用猜都知道,那声音像钝刀刮锅底,一听就知道肯定是任老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