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腕轻抖,算珠便自个儿噼里啪啦动将起来,“上档算阳寿,下档计阴德,颗颗算珠都是活人精血磨成。”
说罢屈指一弹,最末一颗算珠突然爆开,溅出的却非血沫,而是半片泛黄的当票,“就像这张‘断情票’,换得是鲛人太后半生相思,却只够在黑市典得三枚聚魂散。”
“鲛人太后的相思?”玖鸢凝目望去,只见当票上血字蜿蜒如蛇,竟与自己掌心的血咒隐隐共鸣。
裴晏见状又划动两指,算盘突然逆时针飞转,算珠相撞声中,无数银线自虚空垂下,每根线上都串着个极小的人脸——有垂泪的老妇,有咬唇的少女,竟都是曾在坊市中围观的修士。
“这些都是欠了钱庄阴债的人,”裴晏指尖拂过银线,那些人脸便露出痛苦之色,“你瞧这琴弦般的银线,实则是他们的‘命数丝’,每到子时三刻,便要受算珠绞魂之苦。”
他忽然撤了法术,银线与人脸俱化作金粉飘落,“不过姑娘若肯用凤凰真火帮我炼火石,倒是可以考虑”
话音未落,沈舟已掷出丹炉碎片。
那碎片擦着裴晏耳畔飞过,竟将算盘一角削落。
坠落的算珠滚到玖鸢脚边,玖鸢这才看清珠内竟封存着团幽蓝火焰,与时空裂痕中老者眼中的绿火别无二致。
“好个借魂算!”沈舟冷笑一声,丹炉残片在掌心聚成罗盘模样,“当年你用这算盘骗我替老狐狸顶罪,如今又想故技重施?”说着罗盘指针骤转,竟将裴晏凌空画出的算盘虚影吸得扭曲变形。
裴晏却不慌不忙,另只手又在空中画出半架算盘,与前架首尾相衔,“沈老板可知这‘阴阳生死算’为何要分上下两档?”
他指尖在虚算珠上一抹,上档算珠尽皆泛出红光,“阳寿可转卖,阴德能典当,唯有这中间的档木”话至此处,两道算盘突然合二为一,档木处竟裂开条缝隙,隐约可见裂痕彼端的混沌光影。
玖鸢瞳孔骤缩——那缝隙里闪过的,正是骗走她七宝璎珞的老者身影!
此刻老者正踞于一座由当票堆成的高山之巅,手中握着把与裴晏算盘同款的骨制算珠,每拨弄一颗,便有一道黑影坠入裂痕深处。
“看到了吧?”裴晏趁她分神之际,指尖算珠已缠上她手腕,“这档木便是时空裂痕的轴,而每颗算珠”他忽然用力一扯,玖鸢掌心血咒竟被拽出丝缕金光,“都是撑开裂痕的楔子。你以为那老狐狸只要你的法器?殊不知他最想要的,是你这天生能看见‘财运金线’的眼”
沈舟此刻已祭起丹炉残片,无数当票虚影自炉中飞出,竟在半空拼成“还我阴德”四字。
裴晏见状轻嗤,凌空算盘突然散作漫天金粉,每粒粉上都映着玖鸢在裂痕中的倒影。
她望着那些倒影,忽觉左眼刺痛难忍,竟看见所有金粉都顺着“财运金线”流向远处茶寮——那里有个戴斗笠的灰衣人,正用老者同款骨算盘拨弄着她的命运丝线。
“小心!”沈舟掷出丹炉碎片,却见金粉已在裴晏指尖聚成枚算珠,直直钉入玖鸢眉心。
刹那间,玖鸢左眼的“财运金线”与右眼的“命数银弦”竟在识海相撞,爆发出刺目金光。
恍惚中,她看见裴晏凌空画出的算盘化作真正的青铜巨轮,轮辐上刻满
“生老病死”
“爱别离”
“求不得”等字样,而自己的身影,正被巨轮碾入时空裂痕的深渊。
就在此时,掌心凤凰真火突然反噬,将算珠烧成飞灰。
玖鸢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却见裴晏脸色惨白如纸,胸前竟浮现出与她掌心相同的婴孩血纹。
原来方才那算珠,竟是用琴娘亲子的魂魄磨成!
“你”裴晏指着她眉心,指尖发颤,“凤凰血脉难怪”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老者的阴鸷笑声----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