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他与传送门同时消散在时空乱流之中,只余空荡荡的裂痕里,回荡着若有若无的梵音与符文碎裂的脆响。
离开时空裂痕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
玖鸢只觉走了很长一段时光后周身被撕扯的剧痛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沁骨的凉意。
她踉跄着睁开眼,入目是漫天酡红如血的晚霞,暮色正浓,将远处层峦浸染成深浅不一的紫褐色,仿若一幅被水墨晕染的残卷。
暮色中,前方山道蜿蜒向未知的黑暗,两侧阴影里仿佛藏着无数窥视的眼睛。
玖鸢深吸一口气,提气纵身跃上一旁的巨石,想要寻找方向,却见西方天际乌云翻涌,一道闪电划破暮色,照亮远处若隐若现的古老城池轮廓,城墙斑驳,城楼歪斜,在暮色笼罩下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与苍凉。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玖鸢来到城池下,这里没有看门人,只有进进出出的人们,大家都很匆忙,来不及留意别人。
玖鸢跟着人流进了城池。
暮色四合时分,碎玉坊市的青石板上浮起一层幽绿磷火。
这是金阙界特有的“鬼市时辰“,白日里见不得光的买卖,此刻都在磷火映照下显出狰狞本相。
东街当铺的残垣上爬满血藤,藤蔓间垂挂的青铜铃铛刻着“押”字,风过时却发出银元碰撞的脆响。
“三息贷!押魂押魄押因果!”疤脸汉子的吆喝撕裂雾气,他面前黄花梨算盘竟是用人指骨串成,十三档算珠分别刻着“贪”“嗔”“痴”等字样。
对面蓬头修士颤巍巍举起骨牌,牌面“百年修为换筑基丹首付”的朱砂字突然渗出黑血——原是拿自身精血写的活契。
忽闻天际雷声滚动,三艘玄铁飞舟刺破浓云。
舟身镶嵌的琉璃算盘珠迸射金光,在雾中投射出“通天钱庄”四个浮空大字。
舱底闸门轰然洞开,雪片般的符纸混着铜臭倾泻而下。有修士急掐避尘诀,却见那符纸上“兑付承诺书”的鎏金小楷正化作飞蚁,直往人七窍里钻。
玖鸢看着眼前的一切,回忆起她在镯子的空间见过这样的“鬼市”。
她瞧着那些扑向符纸的修士——有人刚触到纸角便浑身抽搐,掌心显出朱砂印的“债”字。
有人慌忙燃起真火焚毁符纸,火中却传来婴孩啼哭。
暮色里,钱庄新制的“噬心飞票”如蝶翼般轻盈飘落,却藏着最狠厉的机锋。
那飞票纸面泛着幽光,似是将暗夜揉碎了织就,上面暗纹流转,如同命运的丝线,等着无知之人自投罗网。
这哪里是寻常银票,分明是勾魂的符咒,沾身便种下债务蛊,将人的生机与魂魄,都悄然缚在这薄薄的纸片之上。
玖鸢立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暮色为她的身影镀上一层朦胧。
她左眼看到了那些贪图飞票之人的宿命图景。
三日后,他们将在剧痛中爆体而亡,五脏六腑化作血。
可这些人却浑然不觉,犹自捧着飞票,眼中满是贪婪与得意,殊不知自己早已踏上了黄泉路。
她望着暮色中渐次亮起的万家灯火,轻叹一声。
这世间,总有人被贪欲蒙了眼,认不清那飞票上流转的不是财富的光芒,而是索命的幽冥之火。
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就在这时,药铺方向骤起骚动。
青衫客撞翻丹炉跌出门来,炉中未成形的筑基丹滚落一地,即刻被磷火舔成焦炭。
“小贼!还我祖传矿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