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战斗中杀了四个,成了战斗英雄,得了十二两银子的奖金,现在,他手里的钱已经足够提亲了。
小罗说,这次到江夏,陈公子会给他们这些人亲手颁奖,还会有额外的赏钱,这样,在英山买房子的钱,也出来了。
眼看日子越过越好,贾二脸上止不住的笑。
就这时,他看到了楼下戏园子演的戏,是讲青县战斗的。
这事情他熟悉,因为他也是参与者。
整个戏很精彩,爱恨情仇,家国人生,看的酣畅淋漓,台下掌声雷动,贾二也忍不住跟着拍巴掌。
可就在这时,他看到台下有个身影,迎着那位饰演男主角的青年走了上去,面带微笑,亲昵的为他擦汗。
周围的人有的开始起哄,但两人恍若未觉,眼中只有彼此。
贾二却心中堵得慌,手里的烟也忘了抽,直到火星炙烤手指的疼痛惊醒了他。
是那位他从青县想了一路,到江夏的后勤组女孩。
也不知道为为什么,反正,这一刻,贾二似乎心中有块石头落了地,他笑了笑,将烟屁股掐灭,回房躺着,不再管外面的热闹繁华。
夜晚的金口码头依然有远道而来的客人不断抵达。
在北京待了两年之久的沈玲娘这次也回来了。
因为东虏入寇,再次侵袭通州的关系,段家的成衣厂在夏天的时候就解散变卖。
因为接下来几年,北方战事将日趋频繁,而北京方面逐渐变成一个联络站点的关系,合作社考虑放弃在北京附近发展工商业的计划,将商会的人员也都撤了回来。
游明堃回了南京的家,沈玲娘实际上没有所谓的家,她到扬州自己长大的那个教坊院子转了一圈,看望了那位将她教养长大,却没啥感情的老嬷嬷,然后跟着船队一起回了江夏。
两年来,江夏的变化之大,对于沈玲娘来说,却无甚区别。
她回到苏家湾合作社的客房,原本属于她那间,已经安排了新的住户,老东家吴婷也早就出去独立门户,院子里进进出出的,都是些生面孔的少男少女,沈玲娘关上房门,抱起琵琶。
身如飘萍,无根可依,唯有琵琶低鸣,轻叹低咏,不问今昔是何夕。
与沈玲娘前后脚到的,还有位身材婀娜的妙龄少女,身量高挑,一袭火红的丝缎长裙,面若桃花,娇艳欲滴,甫一露面,就引得码头上的男士们纷纷侧目。
“小祖宗,不是妈妈念叨你,自古女追男,没得个好下场的。你如今学那杜十娘,妈妈怕你到时候受不得屈辱,也去投了江。”
“哎呀,好了,妈妈!您都唠叨一路了,女儿知晓的。只如今京城的钱也不好挣,还乱糟糟的,来这江夏,既为会知音,也为多挣钱。”
姑娘说着,下了船,立刻有穿着得体的小厮上来问她们需不需要向导服务。
嬷嬷立刻堵在前面,挥手驱赶:“去去去,哪来的野人?”
“这位妈妈,金口镇可是很大的,您莫以为只是个镇子就小瞧,不请向导,待会迷路了可不好。”
那小厮不肯走,缠着他们,红衣女子看他执着,冲他嫣然一笑,让小厮的脸色也如那身红裙般变红了。
“小哥儿好生有趣,不过今日晚了,奴家要直接去客栈歇了。”
“不晚不晚,华灯初上,正是逛夜市的好时候。”
“你这人好生无礼,姑娘都说不需要了。”
嬷嬷像个护仔的母鸡,瞪着眼睛赶人走。
那小厮无法,只得讪然离去。
出了码头,外面是一排候客的四轮马车。
如今京城也有些贵人会添置这种车,宽敞,内部豪华,车身更稳,唯一缺点就是,整车较为沉重,比起原本的两轮马车更挑道路,泥地或者过于坑洼的地不能跑,只能在城市里面溜达。
不过,这金口到处都是用黑色灰石铺就的平整路面,倒是没有这个问题。
红衣姑娘挑了个面善的车夫上了车,嬷嬷也连忙跟上,在她俩身后,还有两个半大的姑娘,也是嬷嬷收养的孩子,正在跟着学艺。
“师傅,江夏哪里最热闹?”
“当然是金水河岸。”
“那边可有落脚处?”
“只要姑娘有钱,自然是有的。”
“便去那里吧。”
马车夫扬鞭打马,四轮马车平稳快捷,带着几人到了热闹的街市。
其实不过两三里路,不过建筑鳞次栉比,外地人的确不太好找。
“前面到晚上就堵住了,马车不让进,您辛苦,走两步吧。”
车夫解释清楚,嬷嬷不满的给他结了车钱,红衣姑娘及两位丫头下车,满脸新奇。
人流如织,霓裳遍地。灯火通明,商铺林立。
若说上京是琼楼玉宇的神仙居,这里就是满目幻彩的蓬莱境。
红衣姑娘看的入了迷,心想,不愧是胸怀家国江湖的陈吉发,能主持这般盛大的繁华。
不过,她,谢桃夭,也不差的!
谢桃夭已经为自己赎了身,不再是京城怡红院的头牌歌姬,而是怀揣梦想来到江夏打码头的谢大家,往后,江夏曲艺界,必将有她的一席之地。
她要融入这繁华,誓为盛景谱新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