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额娘的话儿臣岂敢有不听的道理。”

顺治是个随性又有些叛逆的人，这种特性在皇帝身份的加持下变得无限扩大，他不想做的事情谁也别想让从心底妥协。

“只是这圣旨朕已经下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朕是全天下的表率自然是不可能朝令夕改。不过倒还有一个办法……”

迎上孝庄狐疑的目光，顺治扬了扬眉，少年意气很好地隐藏了风流皮相下的恶劣：

“虽然圣旨朕不能改也不愿意改，可太后娘娘何不下一道懿旨？既能显示出慈宁宫的威仪，又能告诉驳回朕的颜面，岂不两全其美？”

“福临！你混账！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朕当然知道，皇额娘若是没听清的话，朕不介意再重复一遍。”

太后娘娘眦目欲裂，她就算再贪恋权势，也没有想过打自己这个儿子的脸。

若是她真的这么做，不说一向不喜她一介妇人搬弄权势的皇亲国戚大清功臣，就连她的心腹左右恐怕也不见得会继续忠心耿耿。

她可太清楚了。

她目前所得来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她是慈宁宫太后、皇帝的嫡亲额娘这一身份上。

这世间还有几个如武后那般改天换日的人物？若是先帝也如唐皇一般……

孝庄的双手青筋毕露，深呼一口气压下眼里的野心与不甘，挥挥手屏退身边的下人，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眼神打量面前的皇帝

——他难道不知道单凭他这句话，就能把她这个额娘送上风口浪尖吗？

顺治毫不畏惧地和孝庄对视。

也许是成功迈出第一步的缘故，也可能是爱情的加持。

总而言之，顺治生平第一次面对皇额娘的偏心言论毫无波澜，甚至还能在对方要吃人的目光中再添上一把火：

“额娘如此反对朕的赐婚，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怕博果尔夺权吗？果真没有半点私心？”

“朕怎么听说，科尔沁亲王刚及笄的小格格不日就要启程进京呢？”

听到顺治生硬又生疏的称谓，孝庄不自觉皱紧眉头反驳道：

“什么科尔沁亲王？那是你嫡亲的舅舅！哈日格有什么不好？温柔贤淑美丽大方，配博果尔这个亲王还绰绰有余。再者说了——”

“够了！”

顺治不耐烦的起身，他最厌烦地就是额娘提起科尔沁滔滔不绝的模样，毫不客气地打断：

“一个蒙古格格而已，再尊贵还能尊贵的过爱新觉罗氏的血脉？额娘别忘了，博果尔再如何也是留着皇阿玛的血，难道连挑选福晋的资格也没有吗？”

“科尔沁的女人祸害了朕的后宫还不算，一定要染指所有爱新觉罗氏的血脉吗？”

顺治边说边向前，短短几步走出了咄咄逼人的架势：

“额娘就不怕百年之后，和皇阿玛合棺之时，九泉之下无颜面对爱新觉罗氏的列祖列宗吗？”

自己这个向来文弱的儿子一遭变脸，孝庄被骇得后退几步，一时之间竟找不出合适的话语来反驳。

只能一步退步步退，一直到退无可退，身体抵到了身后的软椅，噗通一声坐下，然后捂着胸口眼睁睁看着这个不孝子迈步踏出慈宁宫。

这一次慈宁宫的母子和谈再次宣告破裂，也许是年纪大养气功夫差了些，慈宁宫又报废了一批上等瓷器。

照伊哈娜说，年纪大了就该老老实实养老，而不是还想操办二代三代的子子孙孙。

内务府的钱串子可都是要变成金银珠宝亮闪闪进她的私库的，龙龙心疼……

这老太婆既然这么喜欢摔东西下次就把摆件换成什么木头花瓶，木头镜子，木头簪子，看她还知不知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名言警语。

乾清宫里，伊哈娜左手一捧咸瓜子，右手一把坚果壳，听着顺治滔滔不绝的吐槽，还有闲心让跟前伺候的吉祥给她来口西湖龙井冲冲(⊙~⊙)噎住的桂花蜂蜜糕。

顺治到嘴的话噎了噎，原本就很不舒服的心更不舒服了。

他感觉自己这一国之主的威严随着伊哈娜的一口茶水一起没了，没了，没了……

顺治是个任性的皇帝，任性的程度比起伊哈娜这条蛟龙也就只差个一星半点。

当即盘腿而坐，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眼光谴责把他当做唱戏的没良心的女人，然后……

没有了然后。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和蛟龙一样没眼色，特别是一条自认为已经凭借着自己无与伦比的美貌、与世绝伦的美貌以及超凡脱俗的美貌征服小皇帝的蛟龙，更是不屑于伪装成什么贤良淑德的女子。

当然，蛟龙的字典里也没有什么贤良淑德罢了。

被小皇帝直勾勾地盯着有些心虚，伊哈娜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借这个姿势调整了个更舒坦的身形，然后颇有些同仇敌忾地握起了拳：

“真的是可恶！皇上可真是深谋远虑、英明神武、举世无双、不可多得的明君呢……”就只比龙差这么一丢丢。

说实在的，龙也觉得孝庄手多少有些伸的太长了，瞧瞧这慈宁宫的气运将小皇帝身上的龙气衬得更加清汤寡水。

伊哈娜颇有些同情地上下打量了几眼，这下换成顺治被看得毛骨悚然。

说实在的，若不是话本子里都说历经磨砺的爱入口才最好吃，顺治这个小皇帝也只有斗败太后这条恶龙才能成为真正的真命天子，她早就让这个针对她的老太婆缠绵病榻了。

伊哈娜看着顺治逐渐有增长趋势的龙气操碎了心。

顺治的赐婚圣旨已经下了，孝庄就算有万般不悦也不会和皇帝提议的那般驳了圣旨。

事情已成定局，这下换成董鄂云珠一筹莫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