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执玉坐在一旁拿着一卷书看着,时而耐心地指点沈洛泱。
他声线温润、不急不缓,如空谷幽涧、娓娓道来,让人不由得能静下心来。
阳光穿过花树的枝桠,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细碎的红梅花瓣自院外随风飘进来。
沈洛泱微微低着头,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纸页。风起时,几片花瓣落在她的发间,她却浑然不觉。
温执玉坐在一旁,时不时翻动一页书,偶尔侧头看看一旁她做的试题。
见她认真的模样,他勾唇一笑。
她的字进步很大,字迹清秀工整,笔锋却带着几分洒脱。有他字迹的影子,也有她自己的风骨。
这一刻,时光仿佛静止。光影在二人身上流转,微风拂过,带来淡淡的花香让这一方天地愈发静谧。
翠萝与桃染两个丫头站在不远处,不时上前为二人添茶。
“真是赏心悦目。”桃染小声道。
“是啊,表少爷对小姐真是细心又周到,小姐若是……也挺好的。”
有了温执玉的指点,沈洛泱觉得平日里那些晦涩难懂的文章和难题也变得简单了不少,时间也过得很快,一晃便是傍晚。
今日沈淮安回来得很早,心情也不错。
“爹,今日是有什么好事吗?你看上去很高兴。”
“自然高兴,姜楠的案子总算拍板了,三日后就行刑了,总算在年前了结了,那些苦主也能安心地过年节了。”
“城南姜家庄子的事,我也听说了,真是人而无礼,胡不遄死!”温执玉皱着眉头,神色厌恶。
“表哥,你也太温和了,姜楠那岂止是无礼,简直畜生不如。爹,砍头对他来说太便宜他了,害了那么多人,还有不少是孩子呢,至少也应该是凌迟吧?”
“这砍头已经是你爹我争取到的最重处决了,昨日皇上请了个什么阳春真人进宫,神神叨叨地说皇上造的杀孽太多,差点就被姜楠脱罪了。幸亏朝堂上明事理的不少,才定了个砍头。”
“阳春真人?哪里来的?干什么的?竟敢如此说皇上,皇上还听了?”
“就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道士,皇上服了他给的所谓的仙丹,精气神确实好了不少,皇上这是久病逢春,对那道士礼遇有加,事事都要问那道士的意见。”
温执玉冷笑一声:“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本以为他跟先帝不同,没想到……”
“这话可不能说啊,当年也确实是皇上出力,才让你父亲和你姑母幸免于难。生死关前,纵然是皇上,也……”
“表哥说得没错啊,纵然是他救了舅舅和娘,那也只能说明他之前是个明君。可现在听信一个道士之言,便想为罪大恶极之人脱罪,这不是昏……”
沈洛泱‘昏君’二字未出口,便被沈淮安一把握住了嘴。
“你们两个太年轻,涉世未深,有些话不能说出口。”
沈洛泱嘀咕道:“姜楠身上足足背了二十多条性命,那些孩子死得多惨啊。”
“姑父,道士进宫,还是在这么个节骨眼儿上,他几句话就差点让姜楠脱罪,这人定与姜家脱不开干系,您多加小心。”
沈淮安点头:“确实是云妃举荐进宫的,你们也不必太担心,纵然是皇上,也不能随心所欲,这次姜楠被判死刑就是例子。”
“爹,我看话本子那些妖僧或是妖道祸国,都会告诉皇上说需要某某人的心头血入药才能让皇上好起来,你说他会不会要太子的心头血……”
“……洛洛啊,少看些那些有的没的。”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不用太子动手,皇上都会明白这道士居心不良。
“话本子都是这么写的。”
沈淮安看了看外面天色,对下人道:“摆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