蝰蛇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归根结底,他是追风楼的成员,他们活着,就是为了执行命令,现在命令已下,他……不得不从。
屋子里,气氛紧张到极点,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和偶尔衣物摩擦的声音。
秦武的表情严肃而凝重,索命则是一脸的淡然,炮仗和蝰蛇虽然在执行命令,可那动作却显得有些僵硬,似乎心里也在纠结着什么。
而一旁的公子、表哥,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索命的孤鹜剑被没收,眼看着蝰蛇手里的绳子往索命身上套,心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眼看着秦武就要把索命给带走,表哥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额头上密密麻麻地布满汗珠。
他几步冲到秦武跟前,满脸焦急,道。
“老大,怎么个事啊?怎么突然要把索命带走?没严重到这份儿上吧!你到底要干什么?”
秦武面色阴沉得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不耐烦地瞥了表哥一眼,眼神像一道冷箭射过来,随后,瓮声瓮气道。
“他太不像话!自作主张,擅自行动,我说过多少回了,他就跟耳边风一样,压根不听,屡教不改!我必须得送他回追风楼,让他在那儿好好反省反省!”
表哥听到这话,眼睛瞪得老大,满脸都是诧异之色。
他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索命,嘴巴张得能塞下个鸡蛋,结结巴巴道。
“这……他又把谁给揍了?咱们都是一起摸爬滚打的弟兄啊,平日里好得跟亲兄弟一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就不能……”
可表哥的话才说了一半,秦武就像被点燃了炮捻的火药桶,一下就爆发了,直接大声打断表哥,道。
“行了!别在这儿磨磨唧唧的!这事儿没得商量,就这么定了!你给我站到一边去,别在这儿碍事,耽误时间!”
然而表哥哪肯轻易罢休,他咬了咬牙,脸上写满了不甘心,继续求情道。
“就……就算真要送他回追风楼受罚,也不能这么着急啊,再怎么也得让人吃顿饱饭再走啊。”
“这样,你们先回春来赌坊,我和索命去街上称点肉,回来炒个小炒肉。咱吃饱了再处理这事儿,也不迟啊。”
秦武心里很清楚,他当然晓得表哥这是在想法子拖延时间。顿时,他脸色一沉,双眼一瞪,如同洪钟般大声道。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干什么的!立正!站到一边去!!!”
吼声震得屋子里的空气都跟着颤了几颤,那气势,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那一天,秦武毫不留情地把索命带走了。
因为索命多次不服从命令,擅自行动,他被关进了追风楼的天牢。
这一关,就是整整一年。
一年过去,索命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缓缓走出了天牢。
他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外面的天空。他的眼神就跟蒙了一层灰,黯淡无光。
他已经整整一年没有见过外面的天日,这突然见到光亮,还真有些不太适应。
很多年以后,公子才偶然从李麻雷那儿得知,索命被关进天牢这事儿,压根从一开始就是他自己精心计划的一部分。
他屡次犯错,千方百计进天牢,其实是为了去天牢里见一个人。至于那个人是谁,有什么秘密,其中缘由只有李麻雷知道。
索命刚走出天牢,他的第一眼,看到的是那片久违的蓝色天空,天空蓝得像刚染好的绸缎,纯净而广阔。
紧接着,他的第二眼,就看到了三个人。
一个是公子,还是老样子,脸上挂着熟悉的笑容。
一个是表哥,正咧着嘴,眼中满是激动。
还有一个,竟然是李兰,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儿,眼神里透着复杂的情绪,有惊喜,也有心疼。
“索命!”
公子响亮的声音,如同晴空里陡然炸响的惊雷,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率先打破周遭的宁静。
话一出口,他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般,朝着索命迅猛地飞奔而去,急切的模样,似乎索命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索命原本略显疲惫的面容,在看到公子的瞬间,像是被阳光照亮的湖面,泛起层层温暖的笑意。
他向来不苟言笑,犹如一座冷峻的冰山,可此刻,这笑容却是从心底自然而然地绽放开来,眼中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原本深邃的眼眸都眯成了弯弯的月牙,仿佛这一年来遭的罪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你小子!真他妈想死我了!”
表哥粗犷豪迈的声音紧随其后,如洪钟般响彻四周,带着不加掩饰的浓烈情感,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微微发颤。
表哥满脸通红,激动得五官都快挤到一块儿,他大踏步冲过来,一把将索命拥入怀中。
公子和表哥一左一右,如两把坚固的钳子,紧紧地拽住索命的胳膊,那力道,仿佛要将他和自己融为一体。
他们一边拉扯着索命,一边兴高采烈地嚷嚷着。
“走走走,里面吃不好睡不好的,咱们赶紧找个地儿,喝酒吃肉去!今天非得给你好好接接风。”
三人就像失散多年的孩童,终于再次相聚,迫不及待地要分享所有的欢乐。
而在不远处,李兰静静地站着,双眼紧紧地锁定在索命身上。
看到索命如今消瘦的身形,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住,疼得厉害。
在索命被关押的这一年中,他无数次想要进天牢看望索命,但奈何追风楼纪律森严,她根本无法进入天牢半步。
此刻,李兰眼眶瞬间红透,泪水在其中打转,如同即将决堤的洪水。
很快,滚烫的泪珠便不受控制地落下来,顺着她的脸颊簌簌而下。
她默默地跟在嬉笑打闹的三人身后,脚步轻盈却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眼神中满是眷恋,一刻也舍不得从索命的背影上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