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上了大学,记得多写信回来,不要只顾着学习,家里这边也要顾着。”老太太又说道。
“时间要是宽裕,记得回来看看。”
“我会给奶奶你写信的,寒暑假也会回来。”陈小婷挽着老太太的手。
她很舍不得,“上海离着好远,早知道就报市里的大学好了,可家里政治不过关,我又怕报市里的大学不让进,上海是大城市,听说外国人很多,政策应该是比较开放的,就报了上海的大学。”
不少学习资料,是陈浩从县里的书店寻来的,童漫和胡秀英也帮了不少忙,寻了些资料,包括报纸啥的。
就是家里的收音机,陈浩也时常借给她用。
从这些资料,报纸,收音机,电视上,陈小婷不止是获得了学习相关的信息,还知道了一些别的知识。
不一定全面,可好多地方也能管中窥豹。
“我一个半截身子进土的老太婆,有啥好给我写信的,你过的好,我就安心,别的也没啥好求的。”老太太道。
“给陈浩写信,跟他多说些话,说说在学校的事,谈谈学校遇到的问题,这人啊,别看这会儿感情好,可一旦离的远了,许久不说话,再见面就差了意思,话就说的不那么透。”
说到这,老太太神情严肃了不少,认真的看着陈小婷,“陈浩这人是有能力的,难得他愿意帮你,你不要错过了这么好的靠山。”
“你得在我跟前起个誓,往后得多跟他亲近,时常写信,抱紧他的大腿。”
活了六七十岁,好多事都经历过,眼界或许不太宽,可人情世故方面,看人方面,却是越老越精。
“我会的。”陈小婷点头。
报上海的大学,是担心家庭出身方面不好,去不了别的大学,可报经济学,也是想着跟陈浩能多亲近。
做生意,跟经济有关,这样往后就是上了大学,也有好多可以跟陈浩聊的。
说不定还能有帮助陈浩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陈浩就找到孙苗苗,让她帮着弄了些菜,陈东升和陈伟两个也回了村。
十点多时,大队的主要干部过来了,将近十一点,公社的主要干部也到了红旗生产队。
陈小婷家门口,热闹的很。
“人到齐了吧,把桌子都摆好,可以上菜了,鸡汤,还有粉蒸肉,都可以上了。”
“别聊天了,都坐,可以吃了。”
“大学生姑娘呢,在屋里还是在哪,花山公社出了个上海的大学生,可了不得啊。”
妇女同志忙着做菜,男人们把桌椅都摆好,开始上菜。
红旗生产队男女老少,一百多口,加上大队和公社的干部,再有先前过来修招待所,食堂,队委办公室的大工,摆了20张桌子。
村里的桌子甚至不够,还问隔壁的生产队借了几张桌子,板凳也借了些。
“这比过年还热闹,过年时虽是放鞭炮,走亲串户的,可哪有说整个村子一起吃饭喝酒的。”陈自强感叹着说道。
他当生产队的
“你这话不对,大锅饭那几年,不是一起吃饭吗?”有人道。
“那哪能一样,大锅饭那几年,自家除了婆娘,全都交公了,一点奔头都没有,成天就想着占公家的便宜,生怕自己占的少了,别人占的多了,吃了亏。”陈自强道。
那几年,他还不是生产队的队长。
家里啥东西都不让留,牲畜,家禽,铁锅,锄头,全都交公。
一点积蓄都没,一点资产都无,成天干活也不知道为了啥。
“红旗生产队这两年可是露脸了,分田到户是第一个,得了省里领导的夸奖,如今又有一个大学生,还是复旦大学。”刘怀德也过来了。
因支持分田到户,如今在公社那边,他的权力也是与日俱增,先前在公社的一干领导里头,只能排进到第三,第四的位置,可如今,却能排到第二,第一。
就是公社革委会主任,也得给他几分脸面。
“是露脸了,不说其他的,就是村里队员的日子,也肉眼可见的比前些年好许多。”杨治平道。
他叹了口气,“分田到户这么好的事,按理说其他生产队应该瞧得见,应该跟着做才是,但宣传下去,还是有好多生产队不太愿意。”
他到了公社,主要管农业生产上面的事,其中有两项内容比较重要,一项是大棚技术的推广,一项是分田到户的宣传。
大棚技术,村民接受程度高,不过生产资料比较缺乏,特别是塑料薄膜,远远不够,分田到户则是不少村民反对。
“前些年,搞集体时反对,现在好了,可以允许不搞集体,搞分田到户,又不同意,好多都还是原先的一帮人,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陈自强抽了口烟。
“要说搞集体,大家伙日子好过了,还好想些,可日子没见好过,反倒是红旗生产队搞分田到户,积极性增加了,就是王红梅那样惯会偷奸耍滑的,也勤快了起来,天不亮就出门,天黑了不见回,这些人为啥就看不见?”
王红梅就是分田到户宣传的典型。
提到红旗生产队的分田到户,都要提一提王红梅。
正在帮着将菜端到桌上的王红梅,忽然抬了下头,朝这边瞧了眼,还以为是有人在喊她,可看了半天,也没见有人喊她。
“这帮干部,肯定又在说我坏话,一帮大男人,还是领导干部,嘴也不把门,跟三姑六婆一样,聚在一起就嚼舌根。”
刘怀德,杨治平,陈自强几人的谈话,陈浩也听见了,他走了过去,一人递了根烟。
这样的酒席,普通人就是吃吃喝喝,叮嘱家里的娃等会儿多吃点,眼睛盯着菜。
有点身份地位的,则会交流下工作,谈谈工作上的事情。
人的圈层,决定了交际对象。
不光是这会儿,就是放在几十年后,也是一般的道理。
原本无话不谈的朋友,一起长大的发小,可能因为一个没上大学,一个上了大学,一个是农民,一个从商从政了,哪怕再相见,心中哪怕都非常怀念当初的友情,可说的话,谈的事,却很难一致了。
尊重还是尊重,珍惜还是珍惜,可圈子已经不同了。
“是不是应该发个文件,强制的执行分田到户?”陈自强建议道,“不然按照现在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就是再过几个几年,怕是也不能做到全部生产队都分田到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