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淡淡飘落几片雪花,扭曲的枝干挂着冰凌,夹杂着风动枯枝的细微嘎吱声。
宁修肃在混沌之中,听见了一声声龙吟如雷动入耳,就像是在深海下沉之时,被什么拖拽上岸。
这一时间觉得好生憋闷,忍不住猛吸一大口凉气入肺腑,却冷不丁被雪风呛了几下,偏生从肺腑连带着喉间着实腥得厉害……
他忍不住将头一偏,“噗”地一声,竟然咯出一滩黑血来。
花见败一惊,支棱起脑袋,不过料想对方是逼出污浊,很快又平复了心境。
我还没死么?
这意外让人清醒了些,宁修肃很诧异,是缓了半晌。
莫名觉得浑身没那么难受,灵脉上的滞涩感也减轻不少,他轻轻动了动身子。
倏尔,一阵轻轻的寒风犹带花香,分明是巨大的龙首吐出信子的动静。
他确定是花见败一直守在身边,心口暖乎乎的,依旧是莫名的滚烫一片。
虽说是好些了,可还是难以聚起心诸之力,不过明显是服用过什么灵丹之后,将体内因浊气而产生的腐蚀之力,冲淡了不少……
“大师姐,这鲛人醒了。”
直到一声乍呼,宁修肃才察觉身边不止花见败,还有一群人。
半晌,他才吃力地抬起一只手臂撑着身子,慢慢坐直,破损的斗篷袍子松垮地裹在身上,看上去着实狼狈不堪。
宋荇手持量天尺站在一旁,见他清醒,语气也是严苛:
“这位公子,我是看在苍临族人和上清宗的渊源上,才予你白鹤金丹,现在有些话要问,还望你不要隐瞒。”
听其嗓音是个女子,还颇为耳熟……
这一时想不起来,不过光是白鹤金丹四字,他已经明白是何人相救。
毕竟占了宋家和上清宗这两点的,也只有宋荇了。
宁修肃一脸疲惫说道:
“ 哦,宋姑娘,多谢你赐药,不知想问什么?”
“你手上的灵犀指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人一来就盘问,宁修肃猜测怕是闹了误会,便道:
“拾的。”
“何处拾的?”
宁修肃答:“一片沼泽地,在剥面妖蛾的肚子里。”
那群紫竹林的弟子站在不远,也是满是疑虑地凝着他:
“怎么可能,我们一路走来,一只剥面妖都没有见过,你这鲛人怕不是在骗人吧?”
其中着道袍之人上前一步,也质问道:
“你这鲛人一身邪气,还是老实交代,来裂缝有什么企图,秦舟是不是被你杀了!”
花见败见这群人态度极差,忍不住发出一声嚎叫,瞬间划破长空,刺进众人的耳膜。
它目光透出恶狠狠的气性,瞪着那群着道袍的。
紫竹林的弟子见过妖兽,可苍临一脉向来被喟作神脉,加上那上清宗的长老席位便有一位同族,顿时犯怵似的退开几步。
宁修肃刚刚一醒来,就听见劈头盖脸的审问,如果不是眼瞎,必然要看看如今什么情况……
他拂衣起身,看向那边黢黑方向,目不可视,自然游移了一下:
“当然不是。”
木昱箴在旁观测了一阵,却总觉得那个鲛人,仿似在寻觅声源方向。
他走近几步,蓦地朝其伸出手来。
宁修肃微微一惊,只当是要趁机发难,不料对方先是在眼前晃了晃,仿似是在确认什么。
“大师姐,这人……好像是个瞎子?”
这一句,不光宋荇怔了怔,桑辞和皱凡也是没发现这一点。
他墨发垂丝凌乱地遮了些许眉目,一双凤目也不晦暗,甚至清润似墨玉一般亮泽,这很难让人发现眼盲。
紫竹林的一众人皆面面相觑,这几人站的离宁修肃较远,一直未曾观察细致。
即便疑窦,可对于一个伤重的瞎子,不由得起了几分悯然之意。
宋荇态度柔和了些,干脆手持泛旧的布帛,道来事由:
“这位公子,我们道宗有一张道藏地图,一直存于宗门锁库,半月前曾有黑衣人偷盗未果,后来被秦舟私自携带出逃。”
“我们以分魂入裂缝,也是为了寻其下落,毕竟宗门之物,不容有失。”
宋荇说着,秋山眉之下,一双眼眸似清水载日光:
“如今我们跟着太徽仪盘一路到此,发现此物在你身上,又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