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那不是跑。”
我强调,“那是革命!大到家国,小到姻缘,哪里有压迫,哪里就需要革命!”
16
“革命……”林珑喃喃,转而又讽刺地笑起。
“那你呢?没有了我,你父亲又是个残废,你能嫁到什么好夫君?你的婆家定会瞧不起你。”
命都要没了,还想着婚嫁。
如果不是将一脑袋的才华都施展在婚嫁上,她就算行差踏错,有个宰相爹拉着,又何至于此。
“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
我丢下生冷的话,拂袖离去,再不踏进此院。
任她在臭气熏天的屋子里慢慢腐烂。
那段时间,她竟也没有叫唤着来回换药、换大夫,静默无声,好像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听婆子们说,她主动停了汤药,人反倒精神了些。
中秋佳节,她还在院子里摆了一桌,邀请自己的丈夫过去聊聊天。
我爹是懒得见她,但林珑带话,“此生,最后一次见夫君,还望夫君垂怜。”
听伺候的婢女们说,“周将军一入坐就开始谩骂夫人,边喝酒边训斥。夫人难得的逆来顺受,不断哭泣忏悔。结果酒喝到一半,夫人又大笑起来,把醉倒的将军谩骂了半个时辰。”
“将军一句话都不吭声,想来也是心疼夫人的。”
我从爹的房间里出来,听婢女们的言谈,忍不住嗤笑。
周将军哪是心疼夫人啊,他那是中毒瘫痪,张不开嘴了!
17
林珑突然低声下气地请我爹喝酒,我就知道她要行动了。
她笑得站不住身体,坐倒在地,拉住夫君的领口,表情凶恶,“我可没有你前妻那么好说话,什么革命,听不懂。我只要你死——哈哈哈哈。”
我早早做了准备,掐着时间挖了一瓢粪水,往我爹嘴里灌。
他被恶心得直吐,毒酒连着胆汁都吐出来了。
林珑也喝了毒酒,嘴角流着黑血,我没用粪水灌她。
以她油灯枯竭的身体,怎么也救不回来了。
“我变成这样你也有份吧。”林珑目光浑浊地看向我。
“是!”
“你爹今日的下场,也在你计划之内?”
林珑早没了刚进府的气焰,若不是我应允,她拿不到毒药。
所以,我爹中毒到什么程度,我心里清楚。
林珑没有愤怒,眼眸里甚至闪过赞许,“你好狠的心,好绝的手段。”
“还不是母亲教得好。”我冷眼谢她,展开手臂,优雅地转了一圈,“母亲现在觉得,我像世家女了吗?”
“像。”
“端庄持重,话柔心狠,内宅里没几个人是你的对手了,”林珑抬起头,用悲怜的看着我,“可是……你不该对你爹出手。”
我诧异,“你不会心疼他了吧?”
“我是心疼你……紫儿,你很快就知道,一个孤女会是什么下场。哈哈,咳咳……”
林珑沙哑,吐出更多的毒血,“我会在下面睁眼看着……看着你被婆家日夜磋磨……痛苦……”
我毫不在意,并提醒她,“我从来就不叫紫儿,我叫航云,航天的航,云霄的云。这是我娘起的名字。”
林珑眼神愤恨,张嘴还想说什么,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最终就咽了气。
曾经风华无限的宰相嫡女,嫁到周家还未满三年,就在内宅算计中,早早离世。
林珑口中孤女的下场,很快就来了。
我爹还躺在床榻上,各位叔叔伯伯就冲了进来。
“周郎啊,公叔说句公道话,你是没福气的,不如趁着有口气,把家产分了,省得几位叔叔伯伯在你死后抢得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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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要不是娶了宰相府的丧门星,你也不用躺在床上,我们周家说不定还能出个大帅了。”
“我看这宅子给我们二房,田地庄子就平分。”
“凭什么宅子给你们二房,我们三房有四个儿子,宅子当然要给我们家。”
“我们可是二房,老大死了,我们就是老大。”
一屋子的人吵成一团,我爹还没走,就听着他们瓜分自己的财产,气得吐血。
“你们……”我扶着爹坐起,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你们这群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