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野握着伞柄的手指骤然收紧,喉结艰难地滚动两下,忽然轻笑出声:“消息传得倒是挺快的。”
应卉清垂下眼眸,神色黯然。
“可我是刚才在法庭上,听应思雨说了才知道。”
段清野没有说话。
雨越来越大了,水珠扑簌簌掉进风衣领口,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爬。
应卉清抬起头,望着段清野眼下淡淡的青黑。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忙”。
忙到整整三个月都没见过段清野一面,忙到甚至“无瑕”和任何人讨论有关于段清野的事。
原来刻意去避开一个人的消息时,就真的什么风声都听不到。
应卉清本想用这三个月的时间,让自己的心能安稳下来。
可她没有想过,自己不仅无法平心静气,甚至……还得到了段清野放弃升职的消息。
“是……为了我吗?”应卉清艰难的开口问道。
段清野的笑容僵在脸上,半晌才移开视线。
雨丝斜斜掠过伞面,在他侧脸投下细碎的阴影。
“组织部找我谈话那天,我去歌舞团找过你,却正巧看见你在练丝路花雨。”
段清野顿了顿,喉间溢出一声叹息。
“你摔在地板上的声音,比我听到调令时还刺耳。”
段清野转过头,眸中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兰翠萍私下里找你,说发现你的舞鞋底贴的胶掉了。你没问过任何人,只当什么都没发生。”
应卉清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脏骤然抽痛。
“清野,你不该”
“卉清姐。”段清野突然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总说我会有更好的机会,你说的没错,那天他们来找我,告诉我只需要去黑省两年,回来便能升职。”
他的声音止不住的发颤:“可是卉清姐,黑省太冷了。”
冷到段清野稍微想一想,就会感觉到有无端的寒意涌上身体。
冷到段清野会想起应卉清在乡下那些年受的苦,和此刻看似一片坦途之下,有多少人因为应卉清过去的经历而对她不服。
如果自己离开,应卉清受了委屈,又能找谁呢?
应卉清的眼眶瞬间滚烫。
铁皮盒里的花生还在散发甜香,可她只觉得满嘴都是苦涩。
泪水毫无预兆地砸落,应卉清慌忙偏过头去,却还是被段清野捕捉到了她微微颤抖的肩。
咸涩的滋味漫过舌尖,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早已在段清野面前溃不成军。
段清野的心猛地揪紧,握着伞的手不受控地发颤。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却又在距离她脸颊半寸的地方停住了。
直到见应卉清没有躲开,他才鼓起勇气,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痕。
“我前几天路过周学凯的学校外,顺路进去看过他。”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些,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泛红的眼角。
“那孩子像你,天赋极高,都已经是音乐课代表了。下个月他们学校组织演出,一起去吗?”
应卉清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用力点了点头。
段清野唇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伸手将她肩头滑落的风衣重新拢紧。
“那现在,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