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讲起大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可听在耳里却让人浑身不自在,无比刺耳。
照他这意思,难道所有被下放过的人都罪有应得,没有一个是被冤枉的?
即便组织已经做出决定,给应卉清平反,她也不该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要是真按他这套歪理行事,那应思雨更没理由出现在这儿。
原本应卉清不想跟他们计较,但如今却不得不说上几句。
“张老师,我不太明白您话里的意思。我们姐妹之间相处不睦,自然是有缘由的。我不会无缘无故冤枉人,也不会平白无故就与谁敌对。”
说完,应卉清转头看向沈教授:“沈教授,时候不早了,咱们该走了。”
沈教授点点头,不屑地瞥了张老师一眼:“你这宝贝徒弟,自己留着好好宠吧。不用非得拉出来给大家都介绍一遍,毕竟不是谁都对你收徒这事儿感兴趣。”
说罢,沈教授转身就准备离开。
张教授可不乐意了,嚷嚷道:“沈教授,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收的徒弟就好,我收的就不行?都工作几十年了,怎么还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呢?”
看来这张老师是打算纠缠到底了。
应卉清自己受点委屈倒无所谓,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沈教授因为自己被张老师这般讽刺。
于是,她忍无可忍地开口:“张老师,我自问与您无冤无仇。我和应思雨之间的恩怨,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您实在没必要因为我而针对我的导师。要是大家相看两厌,往后还是少些交集为好。”
看不惯就别碰面,省得给自己找不痛快,这么简单的道理,张老师却不明白,或者说,他根本不想明白。
“那但愿你们师徒二人能做出点成绩来。”张老师阴阳怪气地说完,便带着应思雨走了。
“呸,什么玩意儿!”沈教授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能把向来温文尔雅的他气成这样,张老师也算是“厉害”。
应卉清赶忙上前安慰:“沈教授,您别生气。咱们知道他们特意来这一趟的目的,就别跟他们置气了。要是咱们沉不住气,反倒遂了他们的意。”
沈教授叹了口气,点头道:“你说得对,别人越想看咱们笑话,咱们越要过得好,绝不
能被人看扁。”
应卉清轻轻应了一声,接着问:“不过沈教授,张老师是不是不太清楚应思雨的情况啊?他要是想急于收徒和您一较高下,也不至于收应思雨这样的徒弟吧。”
张老师之前还劝沈教授别走错路,可这话倒更像是该劝他自己。
沈教授摆摆手:“行了,他们爱咋咋地,咱们别多管闲事。你刚才不是说了,应思雨是被京市文工团开除才来这儿的吗?可你看他那满不在乎的样子,说白了,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应卉清默默点头,确实,师父收徒弟又不是买菜,随便看看就行,总得对徒弟的家庭背景等有个基本了解吧。被单位开除这么大的事儿,张老师不可能不知道。
那就像沈教授说的,他自己乐意,旁人也没办法。
沈教授一边带着应卉清往教室走,一边跟她讲张老师的“光荣事迹”。
“他啊,年纪轻轻就进了咱们学校当老师,刚开始倒是做出了不少成绩。再加上那时候年轻,校领导都觉得他是个人才,没少栽培他。可他自己不争气。”沈教授忍不住冷哼一声。
“他本来都成家有孩子了,却不好好过日子,在外面找了个情人,还被情人闹到学校来,影响恶劣。这对教师来说,可是严重违反纪律,学校当时就决定开除他。”
可不知道为啥,他原配突然跑到学校,说他们早就离婚了,张老师这不算是出轨。那情人闹到学校,顶多算两人谈恋爱闹矛盾,对方行事过激,跟张老师本人没关系,说开除处理太严厉了。
于是学校就取消了开除决定,给他记了个处分。
“虽说保住了工作,但这也影响了他之后的晋升。”说到这儿,沈教授又冷笑一声,“他一直觉得是因为这个处分,他这辈子都只能当个普通老师,没法升职。但其实是他早就没了年轻时的冲劲,不思进取,能力也一直没提升,甚至还被学生赶超了,学校才不重用他。可他却怨天尤人,把责任都推到学校的处分上。看到同事过得比他好,还心生嫉妒。所以啊,他这次收应思雨当徒弟,就是看我不顺眼,故意这么做的。”沈教授边说边摇头。
明明有那么多选择,他却非要选这条死胡同,谁也帮不了他。
应卉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确实,张老师明知收应思雨有风险还一意孤行,他们这些外人又何必多嘴。
再者,应思雨虽然不光彩地离开了京市文工团,但也确实没有规定被开除的人不能进修。
罢了罢了,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关键。只要应思雨不来找麻烦,应卉清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掺和。
可很多事往往不会如人所愿。
应卉清这边刚被沈教授带着,和一些与沈教授交好的老师、同学见过面,张老师就又领着应思雨来凑热闹了,而且这次不止他们俩,还带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看着帮应思雨推着轮椅的那道高大身影,应卉清的脸色就不禁沉了下来。
果真是冤家路窄,到哪里都能见到面。
原本还想着应思雨都已经如此落魄了,是谁给她介绍来音乐学院进修的呢,搞了半天还是周振邦啊。
想来经过了前几天的事,他们应该都已经看清了彼此的真面目。
这两个人倒是也挺厉害的,都已经这样了,竟然还能捆绑在一块。
也挺好的,他们两个凑在一起,也免得去祸害别人了。
而周振邦抬起头来也看到了应卉清,顿时一愣。
他倒是没有想到,应卉清也会出现在音乐学院。
这次见面,周振邦的心境已经大不相同了。
他甚至目光有些躲闪,一直不敢去直视应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