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争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收好灵符,重新回到塔心:
“各归阵位。尸王虽灭,尸愧未绝。”
“苏小圣人赢了一场,我们要守好后半场。”
风吹来,残阳如血。
塔上的旗帜重新鼓起猎猎响声。
这座城,还未沦陷。
他们,也还没倒。
……
饿霸奔行在尸潮边缘。
蹄声不快,却极稳。
风从耳边刮过,苏长安趴在马背上,像一块被血汗浸透的破布挂在鞍上,浑身每一根骨头都像要散架,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昏。
一旦失去意识,尸潮若再翻起,三塔就守不住了。
他咬牙死撑,勉强靠在马鞍上,声音虚弱:
“……饿霸,别乱跑。”
饿霸打了个响鼻,四蹄踏地,一步不差。
它竟踩着苏长安先前引潮的那条老线,沿着尸潮边缘跑出一个精确的“钩”形,引得那些尸傀仿佛又被牵动,节奏开始回流。
苏长安侧头看了一眼,眼中血丝浮动。
这马没灵识、不会说话,却像能听懂他此刻的气息与重量,用最平稳的节奏,让他不至于被颠下去。
苏长安咽下一口腥甜,强迫自己吐出一口浊气。
五脏翻腾,真气紊乱,骨肉像被铁锤砸碎后生拉硬拽地缝在一块,灵脉间还有没散尽的尸火灼烧残痕。
他撑着右手,颤巍巍拿出出一瓶灵药,指尖一翻,干脆直接倒了半瓶药粉进嘴。
药粉呛喉,呛得他猛咳一声,咳出一口浓血。
鲜血里还带着碎絮似的内脏碎片。
他闭眼,咬着牙,强行开始运转《日蚀妖典》。
经脉深处,一点光亮缓缓亮起。
是最细微的“热”,像一根微光流过裂缝琉璃的缝隙,一寸寸流,一寸寸烫。
汲日精,化阳力,燃灵力……一步一步走得艰难。
每走一环,就像把伤口拉开,又灌进沸水。
汗滴从他鼻尖滑下,混着血,落在鞍皮上,像碎盐。
哪怕呼吸像被火炭堵住、脑子在炸,也没断一息。
灵药在体内飞快被引燃,化成一股细流渗进破碎的经络。
断骨仍断,裂痕仍在,但最致命的几处气结、瘀堵,被一丝丝清开。
他的真气总算不再像脱线的风筝,开始缓缓归拢。
苏长安还是趴着没动,但气息变了——
已经从“将熄”变成了“回光”。
饿霸突然换了一条斜道,踩进一段乱石路。
苏长安睁开一条缝,眼皮还沉得像压了铅。可他嘴角却翘了翘:
“你还知道换线啊……”
他喘了两口,说不出更多话,把下巴重新贴回鞍上,只是低低吐出一句:
“跑慢点……我得再撑一会儿。”
饿霸鼻翼轻颤了一下,没有回应,但步子确实变得更稳了。
每一步,踩得都像心跳一样有节奏。
它确实听懂了。
就像它在说:
你不醒,我也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