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柔和的光线如同细丝般,慢慢渗透进这沉睡的世界。旅馆的阳台上,路明非静静坐在椅子上,他微微侧身,目光温柔地落在身旁熟睡的绘梨衣身上。绘梨衣睡得正香,路明非犹豫了一瞬,还是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绘梨衣的肩膀,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微风:“绘梨衣,醒醒啦,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
绘梨衣悠悠转醒,她揉了揉眼睛,定睛细看,只见路明非面庞干净,双眸明亮,那本该极具威慑力的黄金瞳此刻也柔和得如同春日暖阳,并不刺眼,反而在瞳仁深处晕染出一圈圈暖金色的光晕,恰似藏着无尽的温柔与神秘。
“sakura,你……” 绘梨衣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与疑惑,她想问路明非昨晚睡了吗?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路明非似是察觉到了绘梨衣的目光,转过头来,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抬手朝远方一指:“绘梨衣,快看呐,太阳要出来了。” 他的嗓音透着朝气,仿佛驱散了夜的最后一丝寒意。
绘梨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天边的橙红愈发浓烈,厚重的云层像是被点燃了一般,边缘处闪耀着金色的光辉,远处连绵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幅古朴的水墨画正在缓缓铺展。
在这如梦似幻的景色前,绘梨衣不禁看得入了神,她又转头看向路明非,心中的疑惑仍未消散,可看着路明非专注望向日出方向的侧脸,那柔和的黄金瞳与晨光交融,莫名地,她觉得此刻无需多问,能与路明非一同欣赏这壮丽的日出,便已足够美好。于是,她微微凑近路明非,一同静静等待那轮红日跃出地平线,将温暖与光明倾洒人间 。
天色渐明,黎明的曙光宛如温柔的画笔,轻轻勾勒着世界的轮廓。绘梨衣站在旅馆的阳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远方的天际,太阳正缓缓从地平线上升起。那轮红日像是一颗被精心打磨过的火球,散发出柔和而温暖的光芒,将天空染成了一片瑰丽的橙红色,云彩像是被点燃的,层层叠叠地簇拥在太阳周围。
绘梨衣完全沉浸在这美景之中,她的脸上洋溢着惊叹与陶醉。然而,她始终下意识地紧紧握着路明非的手,就在她满心沉醉于日出的壮丽时,却察觉到手中的触感有些异样,路明非的手似乎越来越轻,仿佛正在慢慢消失。
绘梨衣心头一惊,猛地转过头看向路明非。此时,柔和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路明非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神圣的金边,仿佛他是从光中走来的使者。可不知为何,随着光线的增强,路明非的身形却变得有些虚幻,像是被阳光穿透,逐渐变得透明,他的轮廓不再像之前那般清晰,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在这温暖的晨光之中。
“sakura?” 绘梨衣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惊慌与不可置信,她下意识地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想要将路明非紧紧留住,可那种虚幻的感觉却愈发强烈。
路明非缓缓转过身,面向绘梨衣,嘴角勾起一抹温暖而又带着淡淡忧伤的笑容。他的目光温柔似水,凝望着绘梨衣,轻声说道:“绘梨衣,你看,多美啊。”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味,又像是在叹息,“就像是一场梦。”
“太阳出来了,梦也要醒了。” 路明非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仿佛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说着,他将绘梨衣轻轻拥入怀中,动作轻柔得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那一瞬间,绘梨衣感觉自己仿佛被裹在了一层柔和的阳光里,周身都被暖意包围。
绘梨衣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路明非紧紧抱住自己。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还未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路明非的心跳,起初还平稳有力,可渐渐地,那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如同急促的鼓点,敲在她的心间。绘梨衣想要说些什么,想要问个明白,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发不出一丝声音。
心跳声却戛然而止。那一瞬间,绘梨衣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她耳中那无尽的寂静。她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路明非,可触手之处,却只剩下一片虚无。路明非的身影,如同被阳光吞噬一般,渐渐消散在空气中,不留一丝痕迹。
绘梨衣木然地伫立在阳台上,目光直直地穿透那刺眼的阳光,落在了遥远的天际。此时,太阳已毫无保留地完全跃出了地平线,将炽热的光芒倾洒而下,试图温暖世间的每一个角落。可沐浴在这灿烂阳光中的绘梨衣,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她的身体和内心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海,冰冷刺骨,寒意从四面八方汹涌袭来,将她紧紧包裹。
恍惚间,绘梨衣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梦里的深海中,在那片黑暗幽深的 “深海” 里,有一个略显笨拙却无比坚定的黑影,毫不犹豫地朝着她奋力游来,将她拥入怀中。
“原来那不是梦啊。” 绘梨衣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如同风中的一缕叹息。她缓缓抬起手,目光定格在手指上的那枚戒指上。戒指上的粉色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比以往更加璀璨夺目的光芒。
地下,一处巨大的空腔,粗糙而厚实的混凝土墙壁支撑起了整个空间,墙壁上还残留着一些古老的标识,虽已模糊不清,但仍能辨认出一些诸如 “防空疏散通道”“紧急避难区” 之类的字样。在角落里,摆放着一些陈旧的设备,它们同样被混凝土与钢筋所环绕固定,早已停止运转。
在这庞大的空间中,黑色的丝线如同入侵的藤蔓,肆意蔓延。它们从天花板垂下,沿着墙壁蜿蜒爬行,在地面上相互交织,将整个设施包裹在一张巨大而神秘的网里。而位于正中央的那个巨大的茧,就像是这张网的核心。
原本静止不动的黑色丝线像是被注入了生命一般,开始剧烈地蠕动起来。它们相互摩擦、扭曲,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古老而神秘的咒语。伴着丝线的躁动,茧的表面缓缓裂开一道缝隙。缝隙越来越大,一个身影从其中缓缓显现。那是一个人类男性,他的身躯刚刚脱离茧的束缚,全身赤裸,皮肤白皙而光滑。
他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迷茫与陌生,似乎还未完全适应这个世界。
然而,就在他迈出第一步的瞬间,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黑色丝线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迅速行动起来。它们相互交织、穿梭,以极快的速度为他编织出一件古朴的黑色长袍。
男子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长袍,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 “装扮” 感到满意。随后,他缓缓转过身,回头望向那巨大的茧。透过茧上尚未完全愈合的缝隙,可以隐约看到里面似乎还沉睡着一具躯体。但男子仅仅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下,便移开了目光,没有再对茧中的躯体多加理会。
男子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设施的出口走去。这里的大门构造独特,只能从内部开启。他伸出手,轻轻按在大门上的一块凸起处。随着一阵低沉的轰鸣声,厚重的大门缓缓向两侧打开,刺眼的光线瞬间涌入这个阴暗的空间。男子眯起眼睛,感受着光线带来的温度,迈出了大门。他站在门外,深吸一口气,清新的氧气充满了他的肺部。
外面沙丘连绵起伏,犹如一片金黄色的海洋,在微风的吹拂下,泛起层层细腻的波纹。整个沙漠寂静得近乎死寂,唯有偶尔呼啸而过的风声,像是这荒芜之地孤独的呐喊。
白诩身姿轻盈,迅速单膝跪地,头微微低垂,眼中满是敬畏与恭顺,口中清晰念道:“至尊。”
被称作至尊的男子,身姿挺拔如松,站在那里仿若与天地融为一体。他身着由黑色丝线编织而成的古朴长袍,衣袂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听到白诩的称呼,他没有丝毫回应,目光直直地投向东方那刚刚升起的太阳。他就这样毫无顾忌地直视太阳,不一会儿,他的瞳孔之中,渐渐散出夺目的金光,仿佛体内有一轮小太阳在缓缓升起,与天空中的那轮遥相呼应。
过了片刻,他缓缓闭上双眼,脸上的肌肉微微颤动,原本冷峻的神情被一丝迷茫所取代。他喃喃自语道:“我似乎做了个梦…… 我有些分不清,是梦中的自己变成了男孩,还是梦中的男孩变成了自己。”
白诩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头垂得更低了,她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却始终没有抬起头来回应男子的话语。
过了会,男子摇了摇头,像是要把这个问题从脑袋里摇晃出去,他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仍跪着的白诩身上。他凝视了她片刻,随后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没有任何表情的模样,仿佛刚刚的迷茫从未出现过。他微微动了动嘴唇,声音平静地说道:“你可以先去休息了。” 话语简洁明了,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
白诩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动作利落地站起身来。在转身前,她闭上双眼,解除了自己的言灵,这里原本被一股强劲的焚风笼罩。而此刻,随着白诩解除言灵,那股持续吹拂许久的焚风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扼住了咽喉,瞬间停止。
空气中的水分子像是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原本炽热得让人窒息的空气,此刻竟带上了丝丝凉意。远处的沙丘上,开始凝结出一层薄薄的水汽。白诩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眼前这因自己言灵解除而发生改变的世界,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转身,脚步沉稳却又带着几分疲惫,朝着远方走去。
她拥有的这种言灵能力,着实不让人喜欢。“所行必旱,所居不雨”这简短的描述,却像是一道沉重的枷锁,紧紧束缚着她的人生。每一次使用能力,都会带来一片荒芜与干涸,所到之处,河流干涸、土地龟裂,生命在她的能力下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希望。被干旱威胁的生命会试图驱逐她,以求结束干旱,她只好压抑着自己的力量,尽可能避免动用言灵。避免看到那因自己能力而变得满目疮痍的世界,看到那些因干旱而绝望的眼神。
如今,言灵终于解除,她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去寻求片刻的安宁。她知道,自己需要休息,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惫。她的身影在沙丘间渐渐远去,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那影子,仿佛是她沉重过去的延伸,随着她的脚步,在这广袤的沙漠中,慢慢消失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