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已停了,阳光透过湿漉漉的芭蕉叶,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小丫鬟们轻手轻脚地进来撤换杯盘,端上四色素点。
翡翠饺、玫瑰酥、山药糕,还有一碟老太君最爱的芝麻糖。
墨钰拈了块芝麻糖掰开,里头竟流出了琥珀色的糖浆,“这不是……”
“璇儿十七岁那年从江南带回来的方子。”
老太君眼中泛起柔光,“那丫头自己不爱吃甜,就连杏仁酥里头都不能放糖,倒记得我喜好这口。”
他忽然压低声音,“昨儿夜里,我梦见她小时候发高热,抱着我不撒手……”
锦绣适时地添上新茶,氤氲热气模糊了老太君瞬间泛红的眼眶。
墨钰垂眸,将芝麻糖轻轻放进老太君面前的碟子里,“儿臣这次过来给您带了新的安神香,里头新添了几味药材,今儿晚上让乳父再给您点上试试。
老太君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翡翠镯子,“你这孩子也是个有孝心的。”。
“都是儿臣应该做的。”
外头阳光忽然大盛,照得屋子里都亮堂了些,老太君忽然有了些兴致,起身时淡青色的衣裳拂过青砖,“跟为父去园子里看看,璇儿栽的那株‘青龙卧墨池’该修枝了,刚下过雨,正适合做这活儿。”
墨钰连忙上前搀扶,晨风穿过回廊,带来一句几不可闻的叹息,“你们这些孩子啊……”
等着老太君在园子里逛累了,墨钰将老太君送回了安居苑后,婉拒了在那边西厢房休息的好意,回了杏林苑的院子里坐着。
木羽刚刚将今早墨钰换下来的两身衣裳拿去安排人浣洗,回来就看见墨钰坐着出神,“正君,刚下过雨,院子里凉,您不如回房间去?”
墨钰偏头看着院子里有些凋败的花,对木羽说的置若罔闻,“妻主一不在,还真有些不习惯。”
木羽给墨钰倒了杯茶,“所以才要您珍重自身,老太君看着精神头也不太好,您要是再有了什么闪失,岂不是要殿下在外头成日里担惊受怕?”
闻言,墨钰微微皱眉,就听金风又接过了话头,“是啊正君,咱们王府上上下下还需要您操持啊。”
墨钰陡然回过神来。
对,妻主临行前,还交代了他许多事情。
他可得保养好自己的身子,可不能误了妻主的事儿。
“好了,你们两个别啰嗦了,我进屋去就是了。”
这样说着,墨钰起身回了房间。
转眼又过了三两日,难得这日起身没什么事情做,墨钰墨钰斜倚在紫檀木雕花榻上出神,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节奏时快时慢,不只是在想什么。
木羽端着新沏的碧螺春轻步走近,声音温润,“正君,您这样窝着可不好,总得多走动走动,别总闷在屋里。”
墨钰抬起眼,那双狭长的凤眸里闪过一丝疲惫。
他接过茶盏,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木羽的手背,“这两日总是觉得身上有些乏,没什么精神。”
木羽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不如让府医来瞧瞧?”
“不用这么大动干戈。”
见怎么都说不动墨钰,木羽叹了口气,“时辰还早,正君不如归省一日?正好还可以见见老夫人和长公子。”
墨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盏中的水面因此荡起了细微的波纹,“也好,让人备车。”
“是。”
木羽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躬身应是。
他转身退出内室,脚步比来时轻快了几分。
墨钰见了不由得轻笑,沉默片刻,忽然起身走向窗边。
杏花随风飘入,落在他乌黑的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