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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成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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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母闻得此言,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又谢罪一番方才起来。

“秩有八岁了吧?”太后缓声问道。

乳母恭敬答道:“正是,入秋时,殿下正满八岁。”

太后颔首,看看王秩。这是皇帝唯一的儿子,是当年他做太子的时候,一名侍婢生下的。这孩子还不满两岁的时候,生母因过触怒窦妃,杖责而死。此后不久,王秩也得了一场大病,几乎不治,好容易救回,却从此浑浑噩噩,迟钝不堪。

皇帝对此子教养尚算耐心,却并不甚喜,在北宫给他辟下一片宫室,由乳母等人侍奉生活。

“我见秩留在北宫,上下难免疏忽,终不是长久之计。”太后饮下一口茶,对乳母道,“昨日我已同陛下说过,让秩随我住在乐安宫,习业教养亦是方便。”

乳母唯唯诺诺,答应不迭。

王秩听到太后这话,却睁大眼睛,嘟着嘴来向乳母嚷道:“我不留在此处,我那促织还在北宫……”

话未说完,乳母瞪着眼,往他腰后拧一把。

王秩吃痛,大哭起来。乳母难堪不已,看向太后,脊背上不住冒起冷汗,支支唔唔地说:“这……殿下……”

太后却神色淡然,挥挥手,“下去吧。”

乳母再告罪连连,忙拉着王秩退下。

王宓眼圈上浮着青黑,匆匆进了乐安宫。还未到堂上,就见一名妇人扯着一个哭哭啼啼的男童从里面走出来。

看到王宓,妇人忙下拜行礼,“见过长公主。”说着,拉拉男童的袖子,低声道:“快说见过姑母。”

男童却只顾张着嘴巴哭,抹得满脸鼻涕眼泪,谁也不理。

“是秩?”王宓见男童有几分眼熟,想了一会,向妇人问道。

“正是。”妇人低声答道 。

王宓颔首,看看王秩,又瞥向堂上,眉间浮起一丝疑惑。“下去吧。”她淡淡道,说罢,转身朝殿内走去。

室中,光照不甚明亮。安神的香气在铜炉中缓缓沁出,漾满四周。太后躺在榻上,身下靠着厚厚的锦被,闭目养神。

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太后睁开眼睛,微微侧头,只见王宓走了进来。

“母后。”王宓上前行礼道。

太后略一颔首,支撑着从榻上坐起。

王宓上前帮忙,将她搀扶。

“你皇兄如何了?”太后坐稳,向王宓问道。

王宓神色黯下,低低道:“仍是盗汗昏迷,还未醒来。”

太后没有说话。

王宓将一件外衣披在她身上,道:“我方才看到秩出去,母后见了他?”

太后伸伸手臂关节,应了声,“嗯。”

王宓看看她,“为何?”

“还能为何?”太后眼睛半闭,轻叹口气,“你皇兄这般状况,若真有万一,总要有个应对。”说着,她唇边浮起一丝冷笑,“我不动手,难道还等别人占先?”

王宓目光定住。

大舟一路顺风而下,傍晚时分,即靠上零陵江畔。

舟子点起火把,将桥板架起。

“零陵已至,某送女君至此处,还望保重。”舷边,谢臻向蔡缨缓声道。

蔡缨望向暮色中的零陵城池,缓缓地深吸口气。

片刻,她收回目光,向谢臻一礼,“一路承蒙使君关照,缨感激在怀。”说罢,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片,递给谢臻,“此物,缨亦遵家父所嘱,交与使君。”

谢臻接过,将那纸片展开。

傍晚的光照下,只见上面白白净净,如绢面般整洁。

谢臻诧异,将纸片翻覆再看,仍是空白,并无半点墨迹。

“蔡丞相所嘱,就是此物?”谢臻皱眉看向蔡缨。

“正是。”蔡缨答道。

马朱立在一旁,见此情形,冷笑道:“莫不是蔡丞相妙计,让我家公子白送女君来此。”

蔡缨闻言,怒视向他,“我父亲为人坦荡,从不讹诈他人!”

马朱哼一声,正欲再言,忽然听谢臻一声低喝:“收声。”二人看去,只见谢臻看着那白纸,在阴翳暮色中,神色不辨。

忽然,他看向一旁的火把,将白纸向火中伸去。

“你这是做甚?!”蔡缨一声惊呼,忙上前阻止,手还未到,却被谢臻格住。

“勿躁,且看。”谢臻微笑道。

蔡缨抬头,顿时愣住。

那白纸张在火把前,金黄的光芒在背面透来,几道淡淡的线条在纸上渐渐显现。

“有字?”马朱亦是惊讶。

看向谢臻,却见他紧盯着纸上渐渐加深的线迹,面上的笑意消失,目光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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