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依然在这些日子里,于黄昏向哥哥哭诉,乘着高级列车追赶夕阳,还在这样晚霞漫天的时刻见证了一场《鲸之死》,见证过夕阳西下与音浪交叠的海滩,也看见过“大漠孤烟直”的边疆落日。
这些,竟然都是在她一天之中最恐惧最脆弱的时候到来的。
难道这不是这场活动给予她的一种改变么。
除此之外,她也学到了很多,得到了很多。
——最重要的是……
盛修回了家。
花祈夏一直没有告诉过别人,其实她一直认为,自己这场活动中最大的收获就是:那方宁静的小院里再次热闹起来,父母也不会在深夜常常因思念落泪。
花祈夏明白,即使没有这场活动,也许未来的某一天盛修依然会回来。
他与梧桐巷子的羁绊就如同刻在他们本能中的黄昏恐惧症,不那么容易抹去,温暖又悲伤。
但兄妹俩同时参与到这场活动里,因为它,让这份接触来得更早。
花祈夏庆幸自己更早地看见了盛修承担的压力,庆幸现在花家还能够给予他最大的温暖与安慰,在他前行的路上栽种供他休憩的枫杨树。
而不是在未来的某一天,她和父母要看着一个“扬名立万”的盛总、一个穿着私人订制的冰冷西装,脸上再也不复鲜活恣意的盛氏继承人,再度踏进花家的院子——
如果到那个时候,她们才能看见这个默默承受着一切的人,背后究竟是怎样的遍体鳞伤,也许那时一切都晚了。
花祈夏和父母也许不能成为盛修前行路上的支柱,但她们起码可以给他修筑一条退路和一个归处。
“不过我还是想说。”
花祈夏咬掉半块饼干,掉进水里的饼干屑立即吸引来了密密麻麻的小鱼苗,棕灰色的水泡在水面上躁动起来。
她盯着抢食的鱼群,说:“这活动太狗了,正常人想不出这么个玩意儿来。”
陈聆枫笑出声,她微微仰头,侧脸与颈部的线条在混沌的落日下显得优雅:“‘他人即地狱’,我们就是这场活动里的鬼魂,失去主体性后互相干预、交易,实际上地狱已经建成了,我们早就深处其中。”
花祈夏耳尖动了动,她慢慢直起身子看向陈聆枫,心中微微讶异。
她看着陈聆枫说笑的样子,是很稀松平常的口吻,但花祈夏依然对她话语中的锋芒感到意外,“学姐,你……”
“所以祈夏,你有没有想过——”陈聆枫转过头来看她,西沉的落日将她的五官涂抹得壮丽,上扬的眼睛里满是深沉的暗光。
花祈夏:“想过什么?”她沉吟一瞬,问:“退出活动吗?”
陈聆枫笑了,她笑起来时美艳便具有了攻击性,尽管人比她展露出的风华更显年轻,但张扬的眉眼里明显凝聚着杀伐决断的力量:“不——”
她说:“你有没有想过——弄‘死’这场活动。”
花祈夏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什么?”
陈聆枫从她手中的饼干盒里又捏了一块出来,没吃,挑起一侧眉毛:“我是说,与其我们坐在船上,让这片海随意摆布、操控方向,不如掀了这艘船……”
噗通。
饼干被反手抛进水中,惊得鱼群奔走。
“fuck the reb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