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夏,我很想你。”
“祈夏,这些樱桃够了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谢共秋的嗓音在听筒不远处靠近,电话那端的人声一顿。
花祈夏眼前落下一盆红亮饱满的樱桃,谢共秋眼底带着些许询问,他稍稍歪了下头,似乎在等花祈夏判定“够”或是“不够”。
新成熟的樱桃外皮像打了蜡,摸起来有种滑腻的涩感,微微泛凉,花祈夏下意识点头说“够了”,谢共秋便点点头,转身去捡地上掉落的碎叶。
“你刚才说什么?”
花祈夏见谢共秋走远了,问电话里沉默的燕度,“……喂?”
日光好像晒断了信号,把人的呼吸声拉扯得更大,甚至有些聒噪了,花祈夏仰头看看被瓦砾与树梢遮掩的一线天空,在以为是信号不好的时候,听见燕度微微发闷的嗓音——
“祈夏,那是我的樱桃。”
“什么、樱……?”
花祈夏的疑问忽而一顿,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睛急速地眨动了两下,突然心脏毫无缘由地轻轻一颤,人似乎都被这一颤搞乱了,“你说什么呢。”
“是我先说的。”
燕度在那边一句一句地叙述,“我先知道的那棵樱桃树。”
“我先问的,想和你一起摘樱桃。”
花祈夏觉得不久前被拢在角落无处可避的感觉再一次卷土重来,燕度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一句一句将她堵在无法溜走的树下,让她失声。
“我先问的,你当时说,你的匹配对象不会介意。”
“但是祈夏。”燕度说,“你错了。”
他说:“我介意。”
花祈夏不是一个容易脸红的人,在燕度把一切挑破之前,花祈夏时常认为,不论自己的心潮如何澎湃,不论情感如何汹涌,她都能处变不惊。
但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那命运就像天上明朗的云,过了这么久再一次飘来,她看它不再像当时看它那样悠散流动。
反而希冀它能盛满了雨,在这时瓢泼而下,她就能理所应当地丢掉手机和口袋里的樱桃,躲进长满青苔的狭窄砖缝里去。
“那时我、我不知道你的心。”
电话那端的燕度笑了声,笑得花祈夏眼眸颤动,他带了点儿坏,反问:“我的什么心。”
狼子野心。
巷子里热度升起,太阳缓缓移到了天幕中心,地面也蒸腾起潮湿的热来。
半蹲在地上捡起落叶的男人侧过头,望向女孩的背影,谢共秋垂眸将最后一片碎叶收进掌心,起身,端起盆子朝花祈夏走过来,“走吧,祈夏。”
他走到小巷对面,慢慢抬起了脸,安静等待花祈夏。
花祈夏握着手机勉强朝他笑笑,男人捕捉到她脸上的神情,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轻轻抬起右手食指,拇指蹭了一下,那里被树杈划伤的小缝就渗出一丝细小的血珠来。
“我要回去了。”花祈夏对电话那边的燕度说,“……我要挂了。”
和谢共秋擦肩,对方得体而耐心地给她留下通话的空间,这让她莫名生出一种,心事被旁人看见的难为情来。
燕度不知道为什么,又笑了,因为女孩连别扭时都不会直接挂断电话,再烦他也会先提醒燕度自己要挂掉电话了。
——是,她的教养和礼貌永远把持得很好,永远让人如沐春风。
“那你会给我留一颗樱桃吗。”
燕度带了点儿混不吝又甩不脱的语气:“会吗祈夏?”
花祈夏听出来这人又在故意耍宝了,但她现在不吃这一套,没好气地:“你看我像不像樱桃?!”直接挂了电话,小声骂骂咧咧,“我看你还像鲅鱼呢……樱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