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其一。”霍洗忧笑道:“西原十数万人入侵并州,连人带马数十万计,人吃马嚼是何等数量?”
“雁门再坚固,也不可能独担风险。”
“继续往南,她现在会开始在太原屯粮;而往北,脱离汉地,也一定会有其他邻近的储粮点。”
话说到这,对面的中年男子眼中露出惊色:“您是说呼延南部……”
“没错。”霍洗忧点头:“呼延南部是凉海道距离雁门最近的一处聚集点,而且有劳力可用,实在是最好不过的屯粮处。”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霍洗忧认同方才此人所言:想要隔绝西原人的粮道,很难。
因为草原上的路都是极宽阔,且没法防守的。
除非能打下雁门——但这不现实。
那只能换个思路——放弃阻断粮道,改为直接摧毁粮源。
对于雁门和并州战场而言,他认为这个呼延南部,就是粮源之一。
对面那人在吃惊后,连忙道:“我没有要隐瞒您的意思,我并不知情。”
“我不在乎。”霍洗忧洒脱一笑,用脚擦去地上舆图:“上马,随我去呼延南部。”
那人惊道:“你想去呼延族毁粮?”
“怎么,不行吗?”霍洗忧反问。
“您才七百人。”
“呼延族出动了两个万骑,动用的战兵已经穷尽了吧?”霍洗忧道。
“那只是战兵。”对方道:“您知道的,我们西原人所有人都是军士。哪怕是十几岁的小孩和妇人也会上马射箭。”
“那是入侵劫掠时,打顺风仗,一个小孩也能追着大人跑;现在到他们挨打了,你看看他们有没有还手的勇气!”
霍洗忧大笑一声,翻身上马。
那人不敢拖沓,跟着上了马背,继续道:“但是呼延南部不是小族群,粮食存放肯定还是有重兵把守,您这样上去风险依旧很大,而且得手概率不高。”
“我清楚,打仗就像探草打蛇。”霍洗忧不吝解释:“我知道草中有蛇,但还不知道这蛇有多大,先用棍子招呼它一下。”
“等它头抬起来,我就知道这蛇能不能对付,该用多大的力气去对付。”
“蛇会伤人!”萧破元继续道。
他一个西原人,怎会取这样的名字?
——自然是霍洗忧替他改的。
“它伤不到我!”
霍洗忧将枪一招:“都跟我来,沿着北边走,等落夜!”
“是!”
“您这样做的意义不大。”萧破元叹了一口气,道:“朱龙放弃了太原和定阳,加上朔方和雁门,女帝已经在并州站住了脚跟。哪怕您真能创造奇迹,摧毁这一处,意义也不会太大,女帝有的是力气来收拾局面。”
“谁告诉你我军一直是朱龙说了算的?”霍洗忧反问。
“难道不是吗?”萧破元摇头:“您被周汉所陷导致高柳进不去,我军一入并州,六皇子也被困死了,或许……”
他被抓的时候,得到的消息还是周彻被困在定阳。
“住口!”霍洗忧冷瞥了他一眼:“他不是会轻易屈服的人,而我也如此。”
萧破元不敢顶嘴,沉默低头。
“如果他真的失败了……”
霍洗忧语气稍缓了一些,忍不住回头看向南边:“他不会苟活……像我这样的人,能报知己者,便只有这条命了!”
“霍氏若再兴,当在我手。”
“霍氏若至我而亡,也不算辱没先祖的英名。”
“又有什么能让我犹豫、畏惧呢?”
萧破元张嘴结舌,最后学着汉人向霍洗忧拱手,叹道:“将军人杰,我心服口服。”
他忍不住心头发憷,倘若汉人之中,这样的人能存在、且能得势,西原当真能完成吞汉北部、占据中原的伟业吗?
这激励了他们一代又一代的念头,会不会终是空想呢?
那位六皇子,又何来魅力,让这样的人杰对其如此忠诚?
自己可是听说,霍洗忧并不归属于六皇子部下,而是天子直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