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有这么个市立中医院,守夜人值班室里飘着艾草香。这时候呢,有个叫林怀素的药师,正把最后一味白芷放进研钵里。就在他捣鼓着药材的时候,墙角的电子钟跳到了23:47。这时间啊,一下子让他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急救室担架床轱辘碾过积水的声响,和此刻研钵里药材碎裂的脆响掺和到一块儿了。
正想着呢,护士站的年轻实习生探进半个身子,手里还提着个蛇皮袋,大声说道:“林药师,三床家属又送了纸钱。您上次说的符纸还差两幅呢。”
这话音刚落,玻璃门突然被风撞开,风穿堂而过,带起一串银铃脆响。林怀素一抬头,就瞧见走廊尽头的太平间泛着幽蓝的光,那扇铁门还自动开合着,就好像在吞吐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他赶紧握紧手中捣碎的白芷,这可是今晚要配的安神散。可一看,粉末里居然混进了几粒暗红的砂砾。
林怀素心里犯嘀咕,正琢磨着呢,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太平间。这太平间的冷气啊,像蛛网一样缠上了他的脚踝。这时候,他终于看清那些砂砾是啥了,原来是浸透血的朱砂。他吓得往后退了半步,“哐当”一声撞在金属柜上,柜门一下弹开,二十三张裹尸袋齐刷刷裂开缝隙,露出二十三张一模一样的脸,那场面,别提多吓人了。
就在他吓得腿肚子打颤的时候,一个穿青灰官袍的男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站在解剖台旁。那官帽垂下的影子,在瓷砖上扭成锁链。这男人阴阳怪气地说:“林药师,你闻到子时的药香了?白芷配朱砂,要救活的不是病人,是死人。”
林怀素一听,后背立马渗出冷汗。他认得这种气息,就跟三年前手术室里弥漫的福尔马林味道一样。三年前,他刚通过执业药师考试,给一个昏迷的孕妇配药时,看见主刀医生袖口滑出半截银链,跟此刻这男人腰间晃动的那枚一模一样。
这青灰官袍男人接着说:“你欠她的命,我来讨。用你的守夜人命簿换,或者……”说着,他突然逼近林怀素,林怀素闻到一股混合着硫磺与艾草的腥甜味儿,“用她的魂魄做引。”
林怀素哪敢答应啊,撒腿就跑到了中药房。中药房的百子柜在月光下泛着青灰,他一边数着第七层抽屉,指甲缝里还沾着太平间飘来的纸灰。鬼差说得没错,那个叫苏棠的孕妇死得确实蹊跷。产检报告上的胎心监护图,和他抽屉里那张泛黄的方剂学笔记简直一模一样,那笔记还是他刚入职时写的呢。
他对着虚空喃喃自语:“茯苓三钱,远志五分,这是安胎散。”说着,手指抚过当归的标签。嘿,这药材在黑暗中突然活过来了,川芎的根须刺破柜门,白芍的花瓣化作白蝶,最深处的曼陀罗花苞“啪”地绽开,露出苏棠惨白的脸。
苏棠有气无力地说:“他们说我是药渣。就像你那天配错的当归,被扔进药渣桶……”说着说着,她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在空中凝成朱砂符咒,“但你闻不到,我肚子里的娃娃,早被银剪子绞成了药引!”
林怀素吓得魂都快没了,转身就往解剖室跑。解剖室的日光灯管开始频闪,他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白大褂下隐约浮现出守夜人命簿的纹路,这可是他三年来每个深夜在病历本上画符的代价啊。
这时候,鬼差的银链突然勒住他的脖子,把他推倒在满地血泊中。鬼差阴阳怪气地说:“时辰到了。用你的命簿换她入轮回,或者……”话还没说完,突然传来急促的敲击声,原来是有人在用银剪子敲打太平间的铁门。
林怀素摸到口袋里的安神散,白芷混着朱砂的粉末在掌心结成冰晶。他突然想起方剂学教授的话:“药引不在方中,却在方外。”当鬼差的指甲掐进他咽喉时,他一咬牙,把药粉撒向虚空。
这一撒可不得了,只听“轰”的一声,一切都安静下来了。产科主任的尖叫在凌晨两点撕破寂静,林怀素在消毒水的气味中醒来,发现白大褂口袋里多了张泛黄的产检单。苏棠的名字旁画着曼陀罗,那是他三年来在每个守夜人值班本上重复的图案。
实习生的声音从走廊尽头飘来:“林药师,你的安神散……三床家属说见到了故人。”他转头看向中药房,百子柜的阴影里,鬼差的银链正化作最后一片朱砂,渗进苏棠墓碑旁的野菊花。
晨光穿透百子柜的雕花时,林怀素终于看清那张产检单上的日期,正是三年前暴雨夜的凌晨三点。他摸到颈后新生的胎记,形状像极了守夜人命簿的封印。再往窗外一看,梧桐树上不知何时落着一只衔着银剪子的乌鸦。
这事儿啊,就这么邪乎地结束了,至于这里面还有啥秘密,估计也只有那神秘的药引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