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在daeng的公寓里,简棠做了一个梦,他很久没做梦了,这个梦很好,很完美,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身上披着被单,海岛的阳光从窗隙照进来,暖洋洋地投在简棠的脸上,简棠坐起身,被单缓缓滑落,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怎么也没有想到,接下来的一年中,他会陷入疯狂的寻找。
怎么也联系不上daeng的第二个月,简棠向大学办理了休学,他来到了k市,在这里,有一个他的故人,他的老师,生命中最信任的人,詹又夏。
小的时候,简棠被养父母收养,他们虐待他,利用他去博取外界的同情和关注,从而获利,每一次,他被逼着吞下那些苦涩的药片,在身体每一次疼痛时,他逼着自己,从这具躯体里抽离。
我不在这里,受到伤害的人不是我,感受到疼痛的是这具躯体而不是我,简棠这样麻痹自己,久而久之,他真的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养父母也渐渐觉得无聊,不会哭闹的孩子吸引的关注是有限的,所以简棠察觉到了,他们把注意力转移回了哥哥身上。
他记得那是初二放学后的一个下午,家门口围满了人,他往前走了一步,马上就被穿着调查员制服的叔叔抱在怀里,捂住了眼睛。
“孩子,不要看。”
简棠面无表情,他已经看到了,看到了客厅满地的鲜血,以及一只惨白纤细的手腕。
他知道有人死了,是谁呢?养父母还是哥哥?
调查局,他坐在灯光昏暗的房间里,看着面前的人,一老一少两个调查员,简棠观察着他们。
年轻的那个衣衫整洁,袖口一尘不染,但是下巴上有刮胡子不慎留下的伤疤,说明他是一个粗枝大叶,对自己的生活细节不太上心的人,但是,他和家人住在一起,有人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年长的那一个慈眉善目,手上有一层厚厚的老茧,说明他是使枪的好手,纽扣干净得一尘不染,他是一个整洁谨慎,一丝不苟的人。
简棠坐在这里不到五分钟,他已经了解了眼前两人的基本性格、生活习惯。
简棠喜欢观察别人,他总是很敏锐。
这时,他感觉到了一阵灼热的视线,好像是从单向玻璃后面传来,简棠转过头,却只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简棠,我们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年长一点的调查员斟酌着开口,“是关于你家里的事。”
简棠的瞳孔一片平静,他已经料到了,只不过,那倒在血泊中的人是谁呢?
听着调查员委婉的话,简棠挑了挑眉,他露出了微笑:“原来如此啊,哥哥先下手了啊。”
他说的话让对面的两个人都是一怔,年轻的调查员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简棠看到了他眼里的惊讶和恐惧,简棠知道,自己的话恐怕让人误会了,但是他不打算解释。
离开调查局的时候,有人叫住了他,简棠回过头,看到了一个男人。
男人长得十分俊美,简直可以用艺术品来形容,他穿着驼色的风衣,脸部线条干净利落,带着几分冷冽。
“你叫简棠?”男人的声音很好听,“你知道苏云吗?这次负责为你哥哥做侧写的犯罪心理专家。”
简棠愣了一下,缓缓摇头。
“我是他的徒弟。”男人的眼里染上了温度,“我叫詹又夏。”
简棠看着他,不知为何,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男人值得信任。
回忆戛然而止,简棠抬起头,看着mind心理诊所的招牌,却有些犹豫了。
是又夏哥治好了他,是又夏哥让他明白,自己不是怪物。
简棠很珍惜和又夏哥的感情,又夏哥看到现在的自己,会不会失望呢?为了一个人,放弃了原本重新开始的生活。
简棠很在乎詹又夏对自己的看法,所以他在楼下站了很久,两天后,他看到了那个男人。
身材高大,英俊挺拔,寸头清爽有男人味,他走在又夏哥身边,嬉皮笑脸地,简棠很惊讶,又夏哥一向怕吵闹,应该是不会容忍这样的家伙在他身边,但是又夏哥虽然面无表情,但他却没有表现出厌烦的样子,奇怪……简棠躲在路灯后面。
这个男人是又夏哥的什么人?
詹又夏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朝路灯的地方看过来,简棠吓了一跳,缩在了柱子后面。
就这样,简棠偷偷跟了詹又夏一周,他也知道了那个男人的名字:高峻,k市调查局调查一队队长。
这么说来,他和又夏哥认识,是为了案子吗?但是,又夏哥对他好像很不一样。
在又夏哥遇到危险的时候,简棠第一时间想到了高峻。
男人壮得跟头熊一样,简棠拿上了电击棒,那是他防身用的。
简棠猜的没错,自己一提到又夏哥,高峻就慌了神,后来,他看到高峻救出了又夏哥,他知道,高峻是值得信任的人。
经过了这件事,简棠也不得不露面了,他没有告诉又夏哥自己的真实目的,他不敢确定,又夏哥对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他会担心自己吧?他珍惜的人不多,他不想又夏哥为他担心。
待在mind诊所里,帮又夏哥整理资料,他正考虑着如何告诉又夏哥,daeng突然出现了。
他就像初次见面一样,闯入了安全屋,用一双炽热直接的双眸。
他要他和他走,简棠没有犹豫。
也许会很危险,也许daeng真的像又夏哥所说,是一个亡命之徒,但是没关系,他找了他那么久,现在他终于出现了,简棠已经无暇再考虑其他。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简棠才知道,daeng是卧底,他的真实姓名,叫肖梓骅。
此刻,肖梓骅在向他道别。
“我已经辞职了,也会在近段时间离开k市。”肖梓骅的眼神很冷淡,简棠认真地看着他,那双眼眸里,真的一次都没有倒映出自己的样子吗?
“你别再想着我了。”肖梓骅很平静,说出的话却那么残忍,“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朋友,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利用你罢了,你在我心里什么也不是。”
简棠说不出任何话,他的眼神依旧平静,黑黝黝的瞳孔看不出丝毫情绪,直到肖梓骅站起身,面色冷漠地离开,简棠才慢慢抬起手,捂住胸口。
原来,会痛。
被养父母虐待时没有痛,被被当怪物,被室友欺负时没有痛的心,此刻真真切切疼痛了起来。
他明白了又夏哥说的那句话。
“等你遇到会牵动你心绪的人,你就会明白,人非草木。”
人非草木,可是又夏哥,他不是你的高峻。
简棠不知道,原来有感情,就会有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