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外。
内侍,小黄门,六道给事中,禁军守卫,站了一圈又一圈,人人皆争相向中间眺望,生怕错过了一眼,便要抱憾终身似得。
“他在干嘛?”
“你眼瞎啊,没看到他在以血写状子的吗?”
“我知道,我是在说他怎么背着一具尸骨,怎么背进宫里来的?宫门的守卫们不查吗?”
“我发现你这人关注的点挺奇怪的,别人都在问他在喊什么冤?你竟然关注程序问题?”
“那当然,天子重地,首重规矩,如果人人都如此人这般随意能背着一具尸骨进来,那下次是不是可以背着一把刀进来?”
“注重规矩是好事,不过在关注规矩的同时你也找时间去看看眼睛,你没看见他身旁站着魏忠贤呢吗?司礼监掌印,亲自领进来的谁人敢查?”
“哼,阉人皆是无规无矩的小人,待陛下出来,我定要弹劾于他。”
“你可拉倒吧,没事少惹那些太监,不然没你的好果子吃,转头将你贬到哈密卫去,你就不咋咋呼呼了。”
那名给事中听的心中有气,还想与面前的同僚争辩两句,忽听一阵喧哗声陡起,他的注意力又被拉回场中那名背负尸骨的少年身上。
但见少年人从自己身上扯下一块白色孝服做状纸,在上面用鲜血写了一个大大的冤字。
血红色的冤字,夺人眼球,震撼人心,尤其当他竖起来时,更是引来不小的惊呼之声。
“身背尸骨,血书奇冤!”
“这个少年这是遭遇了什么?”
“听说是有人扒了他娘亲的坟,将他娘曝尸荒野,那,他背着的就是他娘。”
“啊,何人如此泯灭人性?在天子脚下做下此等丧尽天良的恶事?”
“不知道唉,还是看看吧,顾忌陛下要出来了。”
站在唐辰旁边的魏忠贤,瞧着他用鲜血写出的冤字,眼皮禁不住一跳,忍不住小声问道:
“兄弟,你受伤了?”
“没有。”喊了两嗓子,正重新酝酿情绪的唐辰,突然被他这个一问,险些破功,不过看到他的注意力是在血红色的冤字上,笑着低声回了一句,“是那个孙龙拂的,我放了一竹筒血在袖子里藏着,备用。”
魏忠贤听的双眼一突,“还能这样干?”
他有心想问问那人放了这么多血,还能活吗?
却陡然听到文华殿中传来唱名声:“皇上摆驾殿外。”
而就在同时,他赫然听见,刚刚还好好跟他说话的唐辰,哀嚎一声,剧烈咳嗽起来,那咳嗽声仿佛要将其肺咳出来一般。
魏忠贤慌忙蹲下关切问道:“兄弟,你……”
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忽见剧烈咳嗽的唐辰,用不知哪来的白手帕捂着嘴,冲着他眨了眨眼,使得他不由自主一愣,将要说的关切之言,下意识地咽了回去。
而就在,他愣神的刹那,那块洁白的苏绣锦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成了刺目的血色。
然后,就听到唐辰陡然高呼一声:“娘啊,不孝儿随你去也。”
紧接着,他便见到刚才还跟他有说有笑的少年,突地昏倒在地,口中不断吐出大团大团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