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间有一道遮羞布,那遮羞布便是科举取士里的南方人。
尤其近些年,南方入阁为相者愈来愈多,致使江南空有沃土,而无余财上交国库。
到了徐时行和萧元驭时期,二人更是霸占相位二十年,直到逼的明良帝不得不亲自下场,以惨胜为代价,才将两人一黜一杀。
可如此激烈手段,换来的却是江南出身的臣子离心离德。
到现在已经换了皇帝,政令依旧不畅。
不可谓不是此事的后遗症。
唐辰的意思很明白,要想成为名副其实的皇帝,只有大开杀戒,将江南那帮人连根拔起,杀的人头滚滚他们才听话。
如果只是坐个龙椅,那就和稀泥,大家你好我好,天下太平,万事大吉。
洪福帝没有明确回答出他的选择,而是重新坐回锦榻上,反问孟嵩:
“他在哪儿?”
孟嵩不再隐瞒,直言道:
“犬子在军中。”
洪福眯了一下眼:“说清楚!”
孟嵩这才将唐辰那日遇袭击的事说出来。
唐辰当日与驿卒和孙山,躺在柜台后面,外面火箭如雨而下,木头混合砖石搭建的驿站,哪经得起如此烧。
他甚至为此想起一首诗,准备在临死前,装比纪念一下自己短暂而奇妙的穿越之旅。
“一身转战三千里。”
只是情绪刚酝酿上去,忽听驿站外传来,嘈杂而繁乱的声音。
“我靠,真是大火啊,玛德那个混蛋将驿站给点了,卧槽他祖宗,点了驿站,老子去哪儿打秋风。”
“少将军,这里有死尸,恐怕不是失手点的,而是有人蓄意点火。”
“我去他大爷的,我们不会是遇上什么惊天大秘密了吧?玛德,不行快走,此地危险不宜久留。”
“少将军英明!”
好不容易来人了,唐辰哪能这么轻易放人走,而且既然这些人来,显然是围杀他们的人撤了。
更重要的是,他听出其中一人的身份,不作犹豫,当即高声喊道:
“外面可是,张少古,张少将军当面,我是唐辰,快来救我。”
张少古听到这声喊先是一怔,接着像是想起什么恼怒的事:
“玛德,你们听见什么虫子叫了吗?老子反正没听见,走了,走了,天黑前还得赶到江宁呢。”
“是,是。”一帮唯他马首是瞻的兵痞,一个两个都装聋作哑,抬步便要走。
火中的唐辰急了,好不容易碰到救命稻草,岂能随意放掉。
只是张少古这家伙肯定还在记恨自己算计他贷款的事,要选择见死不救。
他当即破口大骂:
“狗少,你个王八蛋,我要是死了,你背的那些债别想还完,我可是在魏公公那里专门留下一套利滚利的算法,你的账就是还到下辈子也还不完,如今魏公公成了司礼监的掌印,你敢赖账试试,且等着他在朝上跟你爹要账吧。”
一听这话,张少古顿时气炸了,当即隔着大火,破口大骂:
“唐辰,你个生儿子没菊花的玩意,全家不得好死,黑心烂肺的混蛋王八蛋,我要撅了你家祖坟,看他们怎生的你这么一个混账玩意。”
唐辰笑了:“你救我出去,我回到京里,帮你把债清了。”
张少古兀自骂个不停:“你个生儿子没菊花的玩意,就该烧死在这里,生的出来再祸害人,我张少古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回认识你这个混蛋。愣着干啥,救人啊!”
一阵忙活,在张少将军亲自鼓舞示范下,他们这帮兵部特派巡视驿站建设规范的巡察小队,硬是将唐辰等人从火里救了出来。
张少古是个聪明人,根本没问唐辰为什么会被困火海,更不去打听火海外面那些人是谁杀的。
只是在帮孙山埋了他女儿时,这位少将军拿手肘捅了捅灰头土脸的唐辰,戏谑地问道:
“唉,这么漂亮的小媳妇没了,你心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