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林清雪、楚凌霄、连远处坑里抽搐的胖头鱼妖龙，都感觉自己的思维、自己的存在，都被这惊天一刺所冻结。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碎裂声响起。

在老者浑浊瞳孔的倒影中，在他那枯瘦手指紧握着的、看似平平无奇的木质水瓢上，一道细微的裂痕，从锄头刺中的那一点，如同蛛网般……悄然蔓延开来。

老者佝偻的身体，第一次，极其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他那张布满深刻皱纹、如同古树枯皮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一种……近乎荒谬的惊愕和难以置信。他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水瓢上那道蔓延的裂痕，仿佛看到了宇宙最不可思议的悖论。

他赖以掌控这混沌澡堂、泼洒湮灭之水的……瓢，竟然……被一把生锈的锄头……刺裂了？！

这怎么可能？！

这瓢……这混沌澡堂……这万古的秩序……

“债……”苏逸尘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告，穿透了凝固的时空，每一个字都敲在老者剧烈震颤的心神之上，“该还了！”

随着“了”字出口，苏逸尘握锄的手臂猛地向下一压！

“咔嚓嚓——！！！”

那声轻微的碎裂瞬间变成了刺耳的爆鸣！

老者手中的木质水瓢，再也承受不住那凝聚了讨债意志、开天创世之光、以及“斩仙”妖文全部力量的锄头一击，轰然炸裂！

无数看似普通、却蕴含着难以想象混沌道则的木质碎片，如同被引爆的星辰内核，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激射！

“噗——！”

水瓢炸裂的瞬间，老者如遭宇宙重锤轰击！他那佝偻枯瘦的身躯猛地向后弓起，一口无法形容色泽的、仿佛混合了混沌本源与时光尘埃的粘稠“血液”，狂喷而出！这“血液”喷溅在混沌气流中，竟发出“滋滋”的恐怖腐蚀声，连混沌本身都被它溶解出一个个空洞！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瞬间失去了焦距，只剩下极致的痛苦与茫然。握瓢的左手，连同半条手臂，都在水瓢炸裂的恐怖反噬下，寸寸碎裂、化作飞灰！

“呃……啊……”一声干涩、扭曲、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痛嚎，终于从老者喉咙里挤出。这声音不再沙哑，而是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怒、痛苦，以及……一丝深埋万古、终于被揭开的恐惧！

整个混沌澡堂，随着老者的重创和水瓢的炸裂，彻底狂暴了！

失去了“瓢”这个核心的掌控，那奔涌的混沌“水流”如同脱缰的亿万灭世凶兽，彻底失去了控制！灰黑色的混沌能量疯狂暴走，相互撕扯、碰撞、湮灭！空间被撕扯成破碎的抹布，时间乱流如同失控的利刃四处切割！构成澡堂基础的法则链条根根崩断，发出世界末日般的哀鸣！巨大的混沌漩涡凭空生成，吞噬着一切敢于靠近的物质与能量！狂暴的混沌风暴卷起被炸飞的水瓢碎片，如同灭世的流星雨，向着下方铺满池底的初代妖神头骨、向着苏逸尘等人、向着那重创的老者，无差别地疯狂轰击而下！

真正的末日降临！这创世的澡堂，在债主讨债的一锄头下，彻底变成了毁灭的熔炉！

“小心！”林清雪厉喝，冰魄玄体催动到极致，白发间星河化作巨大的冰蓝护盾，试图抵挡席卷而来的混沌风暴和无数的水瓢碎片流星！

楚凌霄强压伤势，孤云剑爆发出最后的悲鸣剑气，斩向袭向苏逸尘后背的几块最大的、燃烧着混沌之焰的碎片！

“苏小子！！”坑里，胖头鱼妖龙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从玄冰坑里挣扎出来，燃烧着残存的琉璃净火，化作一道微弱的流光，撞向一道即将撕裂空间、扫向苏逸尘的混沌乱流！

而风暴的中心，苏逸尘拄着锄头，站在那布满裂痕的巨大妖神头骨上，剧烈地喘息着。刚才那惊天一刺，显然也消耗了他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他看都没看身后袭来的致命危机，布满血丝的双眼，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在混沌风暴中踉跄后退、断臂喷血、发出痛苦嘶嚎的佝偻老者。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老东西，”苏逸尘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灭世的喧嚣，带着一种讨债人终于砸开赖账户大门的快意与森然，“瓢破了，澡堂子也快塌了。这搓背的债，还有那三万八千年的至尊套餐利息……咱们，慢慢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