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薛漱玉早早的坐在了京中最热闹处的茶楼一个靠窗的角落里,独自啜饮着茶水,偶尔抬眼看看底下的人潮。
今日的京中此时此处,有些不同寻常的热闹可看,仔细一瞧,原来是,底下榜上贴了张布告说是要招婿,不过到底是为什么引得如此多的人驻足在此观看,津津乐道呢。原来是这招婿的不是别人,正是阳平侯府上颇有姿色的二小姐,薛如音。
幕后黑手当然就是优哉游哉地喝茶的薛漱玉,薛漱玉看了看底下,又抬眼望了望楼上雅间,今日她可是专门选了这个档口贴布告的,因为全太傅的跛脚儿子最喜欢在这处喝茶。果然下面嘈杂,不一会楼上的雅间便有了动静,出来一个下人模样的人撩了帘子向外张望,薛漱玉忙低下头,等了好一会,见目的达到了,才选了条清净的门走了。
风声传的极快,薛漱玉赶着回来跟薛敬远奉草茶,薛敬远还是知道薛漱玉早上出了门,又听了风声,自己府上竟是要招亲,略动动脑子便知道是薛漱玉。奉早茶时一连大喝几个荒唐,可是布告已经发出去了,又能如何呢,薛漱玉咬定了自己只是见三妹妹出家,自己远行,害怕三妹妹也落得个嫁给一个不学无术的跛子的下场,想为身份尴尬的父亲分忧。
这么说来当然是无可挑剔的,加上薛漱玉奉皇命出行在即,薛漱玉当然是全身而退。刚回到房中,便看见靠院墙边上的窗子有转头转脑的小影子,正哒哒哒地啄着窗框。薛漱玉取了撑窗子的竹竿,这个鬼头鬼脑的影子便露出来本尊了,是皎月的信鸽。
薛漱玉取下鸽腿上的信件,展开一看,皎月今日也见了京中的布告,再加打听,早就知道了薛漱玉要远行,因此传信来,又搜集了一些端王的罪证,有些安耐不住,询问薛漱玉何时动手。
薛漱玉思量了片刻,哪怕贺景叙已经知道了端王的丑事,可是中毒这件事情若是不能先搂起来处理了,端王之事也是一件麻烦事,这件事情要处理也是在她从南部回来之后,于是去了桌前,快笔写下答复,掂了信鸽飞走了。
事毕,却听见门外喧哗,问了云珠是何事,云珠出门看了一眼,回来回禀,说是刘夫人正乐呵呵的挑选带着大盒子小盒子上门求亲的京中的贵公子,说来也是拖了薛漱玉的名声,来的人大多半都是为的正在缓缓上升的新贵薛漱玉的前程。
果不然,刘氏挑花了眼,当日坐在茶楼上房雅间里的跛子就将风吹到了他爹那里,中意薛如音的全太傅当然是大怒,心里大不悦,硬塞给自己一个傻不愣登的薛如秀,刚塞过去就大张旗鼓地选女婿,这可不是瞧不起他全太傅的脸面嘛。
当晚全太傅便来了消息,说是仔细思量了一下,薛如秀年龄太小,实在不适合嫁娶,便是要解除与他儿子的婚约,薛家大松一口气,薛敬远知道这便是交了恶,可是自己的女儿塞给一个混混一般的流氓地痞,他也是爱惜子女的。心里虽然不悦,但也不好多说,只是心里也知道,他在朝上的位子就快要全部给了薛漱玉了,老一辈的朝堂就要换进新鲜的血液了,也不是什么火烧眉毛的要紧事。
薛如秀听闻了消息,忍辱负重的眼泪便是掉了下来了,寻了一个无人的时候,便悄悄来了薛漱玉的房中。
“漱玉哥哥!”
“妹妹这是做什么!”
薛如秀见了薛漱玉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眼泪哗哗地往下掉,薛漱玉吓了一大跳,唤了云珠馋她起来。
“哥哥,我听说了,若不是你为如音姐姐贴布告,我哪里逃得脱,从前都是我的错,哥哥哥哥不要怪我!我真的错了!”
薛如秀哭得难过,都要嚎哭起来,薛漱玉看她哭得都要接不上气了,也是心疼,摸摸她的头,以作安慰,她知道的,薛如秀只是受了摆布,其实也是个心善的人。她即将远行,府中薛如音若是还在,就是免不了要变成薛如音的出气筒,心里还是有些操心,叮嘱了几句。
“以后在府中,能不与她争就不要争,学聪明一点,若是实在是欺负的很,去找爹爹,也不要一直忍气吞声的,这样她越发得寸进尺了。”
“嗯嗯。”薛如秀停住了嚎哭,却还是忍不住抽泣,抽抽搭搭地连连应到。
“快走吧,别叫人发现了,明日我就走了,你自己多小心一些。”
漱玉哥哥,明日我会来送你的!薛如秀抬起来头,看着薛漱玉,认真说道。
今夜薛漱玉早就收拾好了东西,一夜都是翻来覆去的,清早便被云珠唤起来。
薛漱玉盛装,衣服是宫中专门赶制的,门外阳平侯府皆着礼服,薛敬远为首,看着薛漱玉登上马车,刘氏做做样子在薛漱玉耳边叮嘱了几句。
薛漱玉本来无感,可是等登上了凳子,只回头看了这一眼,心里就实打实地浮上来难过,薛敬远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落寞,欲言又止,薛漱玉看见了薛敬远的眼泪在闪烁。
薛漱玉扭头,不忍心再看了,坐上马车,心乱糟糟的,现下是要去城外了。马车颠簸了很久,可见路是从平整,到颠簸,已然是到了城边上了,薛漱玉心里越发有些难过起来。
马车忽然就停下来了,薛漱玉正奇怪,就听见云珠大惊小怪的喊她,意思让她下来看看。
薛漱玉抬手掩在脑门上挡着强烈的光线,顺着云珠视线看过去,城墙上有一抹明黄,显然,这是贺景叙,相隔太远,薛漱玉看不清她他面上的表情,只知道大致是背着手,也同样正看着她。
薛漱玉看着城墙上的身影,笑了,低头抚上胸口的平安符,方才难受心中有些堵,现下也舒畅了,平安符所在的地方渐渐的也暖起来了,薛漱玉笑了半晌,自己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薛漱玉上前几步,跪下,向着城墙上贺景叙的方向,跪下,行的是三叩九拜的君臣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