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檀缓缓摇头,夜里风大,她就这么抱着自己手里的剑,表情冷剂的有些过分。
“你的人生,是从郑修闯入你房里那日起,开始不断下坠,直到你那条鲜活的生命杯吞没。”
“可是嫣然,你心中的恨意,难道只冲着凌秋?”
嫣然拧着眉头,她做人时就不聪明。
没道理成了鬼就开始耳清目明。
许多事情她做人时想不明白,做鬼时被怨气牵引驱使,便愈发觉得混沌迷茫。
听苏檀这么问,她瞬间就抬起了头,提及凌秋,她仍觉得厌恶,“不是她这个毒妇又是谁?”
“若不是她安排好了那一切,郑修又怎么会闯进去?若不是她,我更不必喝那些几乎要了我半条命的避子汤。”
她恨凌秋,恨之入骨。
只是凌秋已经死了。
早就死在了她手里。
可也不知是不是她下手时太轻的缘故,即便凌秋都已经死的透透的,甚至魂魄都消散的一干二净,她心里那口气,却非但没有随着凌秋死了而消散,反而愈发难以平息。
那股子怨气牵引着她,叫她一定要杀更多人,最好叫天下人都死在她手里,她心头的怨愤,才能得以疏解。
苏檀摇头,过了一会儿,将视线落在嫣然身上。
“如果我告诉你,将你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不只是凌秋呢?”
“那日策划郑修闯入你屋子里的凶手,凌秋只是表面上的,真正的背后之人,躲在背后一直隐身呢?”
嫣然猝然抬眸,几乎是死死的盯着苏檀。
她长长的指甲陷进掌心,眸光猩红,语气阴寒,“你不必和我打哑谜,你知道什么只管告诉我。”
“这口气,我已经忍了太久了,不管是谁,我都要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是郑夫人?还是谁?”
比凌秋更有权力的,也就只能是郑夫人了。
苏檀闻言,只是摇头轻笑,“你如此想,难怪一直被凌秋算计,比凌秋权力更大的人,难道只是郑夫人吗?”
“她要自己的儿子被人捉奸在床,让儿子宠妾灭妻沦为笑柄,对她而言究竟有什么好处?”
嫣然听她这么说,脑海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回响。
只是那道声音隔着一道清清浅浅却叫人看不清琢磨不透的薄雾,因着有那一层薄雾笼罩,有些东西她想要看清楚,却也无法看得分明。
有个答案要呼之欲出,可到了嘴边,她却迷茫了,张着嘴半天发不出声音。
直到苏檀的话语坠地。
“是郑修。”
“那个让你害怕的,但又让你认命,令你扭曲自己,只能被动接受他毫无尊严的摆弄践踏,并自欺欺人同自己说天下女子都该好好侍奉夫君的郑修。”
嫣然并不蠢。
可她因何想不到这一层?
不过是她一直被规训被消磨,她一直听着同一种声音长大,她的牢笼,不是在被迫沦为郑修的妾室的那一天,才开始铸造的。
打从她一出生,她就踏入了这世道,专门为女子所建造的监牢。
嫣然指甲紧紧地攥紧掌心,灵体随着风,缓缓地颤抖。
她固然也恨郑修。
可是……
可是更多的是屈从,是惧怕。
因为她打小就听人说,身为女子,侍奉夫君是自己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