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丁大山立刻怂了。
小白龙是林川带回来的小白狼的名字。
屯里人都以为它是条白狗,只有狩猎队的几个骨干,知道这是头白狼。
林川看了小山一眼。小山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突然竖起耳朵,转头望向屯外的土路,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警告声。
“咋了?”丁大山拍拍狗背。
小山却猛地蹿了出去,像道黑色闪电般冲到屯口的老槐树下,对着远处的土路狂吠起来。
那叫声不像平常的狗吠,而是一长一短,极有规律,像是在发什么信号。
“来了!这次真来了!”丁大山的声音都变了调。
果然,远处的土路上扬起一片尘土,三辆草绿色的吉普车正缓缓驶来。
林川深吸一口气,整了整洗得发白的军装领口:“全体集合!”
晒谷场上顿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民兵们迅速列队。
他们身上的粗布军装虽然打着补丁,但浆洗得干干净净,腰间的武装带勒得紧紧的,每个人手里都握着木枪或铁锹,眼神里透着紧张和期待。
吉普车卷着尘土驶入晒谷场,车门一开,王参谋第一个跳了下来。
他今天换了一身崭新的55式军装,胸前的奖章擦得锃亮,身后跟着七八个穿军装的干部,还有几个挎着照相机的宣传干事。
“报告首长!”林川立正敬礼,声音洪亮,“上官屯民兵连训练基地改造完毕,请指示!”
王参谋回了个标准的军礼,目光扫过晒谷场上新挖的战壕、搭建的射击台、以及远处的简易路障,嘴角微微上扬:“动作挺快啊,三天就搞出这么个阵仗?”
林川喊道:“报告首长!我们全屯老少齐上阵,连娃娃都帮着搬石头!”
王参谋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这才叫’全民皆兵’!”他转身对身后的干部们说,“看看,这就是我们要的典型!”
宣传干事们立刻举起相机,咔嚓咔嚓地按着快门。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干事突然蹲到战术壕前,惊讶地喊道:“王处长,您快来看!这沟壁上还编了秸秆防塌网!”
王参谋快步走过去,伸手摸了摸用谷草编织的防护层,秸秆被巧妙地编成网状,牢牢固定在土壁上。他转头问林川:“这是谁的主意?”
“陈小芹!”林川回头喊道。
陈小芹红着脸站出来:“报告首长,是俺们女民兵组想的法子。秋收剩下的秸秆,比木板省钱还轻便。”
“好!”王参谋眼睛一亮,“就地取材,又实用又节约!”他转头对随行参谋说:“这个要记下来,写进训练手册推广!”
宣传干事们立刻围上来,闪光灯对着秸秆网“咔嚓咔嚓”闪个不停。陈小芹被晃得睁不开眼,却挺直腰板站得笔直,胸前的红布条上“三八女子民兵班”几个字格外醒目。
王参谋走到射击台前,突然“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丁大山!”林川又喊了一声。
丁大山挤上前:“报告首长,这是从老乡家换下来的旧门板,我们重新刨平了……”
“我是说这个。”王参谋蹲下身,指着门板边缘刻着的几道凹槽,“这是干什么用的?”
丁大山解释道:“报告!这是标尺槽!”他拿起一根木棍比划着,“训练时插上木棍,再绑根绳子,就能测距离!”
“测距仪?”
干部们闻言都围过来看新鲜。
“这东西怎么用?”
丁大山见首长们感兴趣,黝黑的脸上顿时放出光来。他利落地从射击台旁抽出一根直木棍,又解下腰间缠着的麻绳。
“您瞧好了!”他边说边把木棍竖直插进门板边缘的凹槽里,“这棍子要插得笔直,就跟枪管似的。”
麻绳一端系在木棍顶端,另一端垂下来,丁大山用牙齿咬着绳子,在中间位置系了个醒目的红布条。
“这是干啥用的?”一个年轻干事忍不住发问。
丁大山咧嘴一笑,露出被旱烟熏黄的牙齿:“首长您往这儿看!”他单膝跪地,把木棍调整到与地面垂直,指着红布条,“布条垂到这儿,正好是五十步的距离。”
王参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是利用相似三角形原理?”
“啥三不三角的俺不懂,”丁大山挠挠头,“俺就知道,这棍子三尺高,布条垂到两尺四寸的位置,正好对应五十步外的靶子。”他边说边比划,“要是目标远些,布条就往上挪;近些就往下降,准得很!”
身后的参谋嘀咕道:“妙啊!这不就是简易的跳眼法测距嘛!用门板当固定基座,木棍当标尺,麻绳当测距线……”
丁大山见首长们听明白了,更来劲儿了:“您再瞧这个!”他从兜里掏出几颗磨得发亮的石子,“不同颜色的石子代表不同距离。训练时往标尺槽里一卡,新兵蛋子看一眼就知道该调多少标尺!”
一个参谋从兜里掏出卷尺,亲自测量起来。量完后他直起身,眼中闪着惊喜:“误差不超过五米!在民兵训练中完全够用了!”
王参谋一脸惊喜:“这法子从哪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