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福文被拖了回来扔在地上,伤口的血淌了一地。
他跪在地上说话时,声音发颤:“小人行医多年,在伯夫人进府前就有替庆安伯府看诊,伯夫人生第一胎时伤了身子,之后几年一直调养着。”
“她的身子本不该再有孕,是谢老夫人嫌府中子嗣单薄,偷偷换了伯夫人养生的汤药,她这才有了身孕。”
沈霜月深吸口气,她就说当年姐姐为何会突然有孕。
秦福文看着她阴沉面色,小声道:“伯夫人有孕之后就一直不适,强行保胎到四个月时,身子已经孱弱得厉害,她本就并非能孕之体,用药强行受孕伤了母体,那胎若是再落了,从此往后就再也不可能有孕…”
他声音越说越小。
牧辛朝着他腿上踢了一脚:“继续说!”
秦福文捂着受伤的腿疼得直哆嗦:“伯夫人第一胎伤了身子后久久未孕,谢老夫人就有意想要替谢伯爷纳妾,可是听说被谢伯爷拒绝了,好不容易伯夫人有了身孕保不住,后面更是再不可能有孩子。”
“谢老夫人知道后气极,就,就让我哄骗伯夫人,说她得了癥瘕之症,还给伯夫人下了些能缓慢落胎的药,让她身下时不时流血,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好让伯夫人答应给侯爷纳妾。”
秦福文说到这里,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沈二小姐,小人真的不敢害人,是谢老夫人逼我做的,可是我给伯夫人下的药很轻,而且辅以其他汤药只会让她腹中孩子在半个月内小产,之后病上数日,但是她绝对不会死的。”
“小人只是贪财一时糊涂,但真的不敢害人性命的,伯夫人的死是意外,跟小人没有关系,就是借小人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害她。”
沈霜月脸色苍白,用力咬着颊内软肉。
姐姐第一胎生产之后就再没有过孩子,她是知道谢老夫人曾经想要给谢淮知纳妾,但是谢淮知和姐姐夫妻恩爱,而且当时已经有了意哥儿,谢淮知严词拒绝之后,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后来姐姐跟她提起这事的时候,神色格外甜蜜,就连母亲他们也都夸赞谢淮知是难得的专一之人,对这个女婿赞不绝口。
姐姐第二次有孕后身子百般不适,母亲其实是有暗中提起过落胎的事情,怕她因为孩子伤了自己,可是姐姐舍不得那孩子,又说谢淮知膝下只有一个意哥儿太过单薄,所以哪怕身子不好也强忍不适保胎。
可谁能想到这孩子是谢老夫人算计来的。
她居然让人给姐姐用药!
沈霜月眼中冷怒,寒声道:“那天给谢淮知下药的人也是你?”
“不是!”
秦福文声音猛地抬高,甚至因为惊慌破了音:
“谢老夫人是问小人要过催情香,也已经瞧好了妾室人选,但老夫人选中的不是沈二小姐,是魏家三房那边四儿子原配的女儿,叫魏青雅。”
沈霜月皱眉,她记得是有这么个人,那是谢老夫人娘家弟弟的女儿,生母容貌平平不得宠爱,府里还有个和她父亲青梅竹马十分得宠的姨娘,所以过得并不好。
她去伯府陪姐姐小住时,曾经见过那位魏九小姐魏青雅,她性子温顺羞怯,与人说几句话便会脸红,那段时间她时常出入谢家,是魏家那边难得跟谢老夫人亲近的人。
秦福文还在说着:“老夫人瞧上那个魏九小姐,在动手前还找过机会让小人偷偷替她把过脉,知道她是易孕多子的体质,又性子温顺好拿捏。”
“寿宴那天魏九小姐也在,那催情的香料老夫人是命人下给她的,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出事的却变成了沈二小姐。”
他趴在地上急声道:
“那天魏九小姐也是中了催情香的,只是因为沈二小姐和伯爷的事情闹得太大,伯夫人又吐了血,当时乱糟糟的,所有人都只顾着这边,魏九小姐偷偷离开了所以才没被人察觉。”
“二小姐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查。”
沈霜月掐着手心:“所以那天魏氏的确动手,但目标不是我,她原只是想给谢淮知纳个妾,借此和魏家亲上加亲,是有其他人掺和,出事的才会变成了我?”
“对,对!”
秦福文连忙点头:“小人不敢说谎,那天事发之后谢老夫人发现出了差错,人也是慌极了,后来伯夫人吐血身亡,更是吓坏了她。”
“她把我叫过去威胁我,说伯夫人那药是我下的,说她母子俱亡我脱不了干系,沈家一旦知道我做的,我全家都别想活命。”
“老夫人给了我三千两银子,还有一个庄子,我一时贪心瞒了下来,可是后来沈二小姐和伯爷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我听说您险些被打死,而且伯夫人的死我越想越不对劲。”
“我就想偷偷去见您,可不知怎么的被人发现直接砍掉了我三根手指,那人要挟我说,我若敢透露之前的事半分,他就要了我全家老小的命。”
他说完之后就砰砰磕头:
“沈二小姐,小人只是怕死,但我真的没有害伯夫人性命,你的事也跟我没关系,求您饶了我。”
沈霜月脸色白得厉害,身形轻晃了晃,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走过来的裴觎虚扶了一下。
他站在她身旁沉声问:“你方才说,庆安伯夫人的死有异?”
秦福文连忙点头:“对,伯夫人的身子一直是我在照料,那天之前她腹中孩子已经掉了,是因为我用了药才会让她持续少量的流血,我怕闹出人命是给她用了保命的东西的,就算气急攻心也不会去得那么快。”
“那天她吐血之后,我害怕极了,替她把脉时也慌了神,可后来伯夫人死后我才想起来,当时我在她身上闻到很浓的山茱萸的味道。”
“山茱萸?”裴觎皱眉。
秦福文说道:“山茱萸性温滋补,能强心健肾,修补宫腹,但一旦过量对心脉弱者是致命的。”
沈霜月喃喃:“阿姐小时候曾患过心疾……”
秦福文连忙道:“对,伯夫人的心疾之症早年已经养得很好,但是后来有孕身体孱弱,心疾就再犯了,我替她用药时添加了少量的山茱萸辅药,但我曾经叮嘱过她绝不可过量。”
“但是夫人死的那天,服用过大量的山萸肉,以致心疾激发,下体流血之症加剧,这才会乍眼看过去像是气急攻心后以致小产,母子俱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