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开了大门,苏裳昂然而入。
她曾经是这里的女主人,曾经是她多年的噩梦。多少次想到这里,都是无休止的心痛和憎恨。
她的第一个孩子,还未曾见过面,就和她告别了。
那一盆盆的血水,一声声的呻吟,一阵阵的抽痛。
卢氏的冷笑,卢菲的狞笑,沈明珠尖锐的笑声,邹雪莲的阴笑,都悄然袭了她,又淡淡远去。
她苏裳不再害怕了。
她已经强大了。
她和沈怀成复合之后,沈怀成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也不强迫她回来住。陪着她在苏宅那边住,偶尔回来拿一些东西,仿佛这里就是他的仓库而已。
这里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他为了自己,甘愿舍弃了这片家园。
他在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不愿意揭开那片伤疤,引起那些伤感的回忆。苏裳才恍然醒悟。她自己一直沉浸在痛苦的回忆里,沈怀成也和自己一样。
那个流掉的孩子,对于他,也是一种折磨。所以,他也不乐意回来。
自己离开之后,他在这里住了五年。
可能每一天,每一夜,对他来说,都是折磨。
而现在,那些痛苦的记忆,都过去了。
苏裳摸了摸大肚皮:“小宝宝,你和你爹说,叫他回家。你就说你娘亲不怨他了。”
肚皮动了动,胎动又开始了。
苏裳轻轻安抚了小宝宝,苏昂扶着她:“姐,看,好大的一簇花枝。”
墙角,一簇巨大的牡丹花矗立在那里,光秃秃的花枝纠缠在一起,形成很大的一团。
主枝粗壮,如同小树,两个主枝并排而立,你扶着我我扶着你。
多像她和沈怀成。
“你还记得不,这是咱们小时候培育的那几株花,后来我和小玉带回来两棵种在这里,如今竟然长这么大了。你姐夫也真是懒,也不修剪一下,任凭它们疯长。”
苏昂:“嗤,他懂个屁!”
墙头上挂着剪刀,苏裳拿了剪刀慢慢修剪,苏昂让门房搬了把椅子,让苏裳坐下来,他来剪花枝。
咔嚓咔嚓的响声中,苏裳恍惚看到那个曾经的自己。
她蹲在这里,哭着把那个小虎头帽子埋下去。
她跪在这里,悄悄许愿。
“宝宝,娘回来了。娘曾经懦弱的逃走,如今,娘再也不会逃走,娘会惩罚他们,惩罚那些为恶的人。”
那些花枝实在太粗,苏昂边剪边叹气:“唉,这老粗的花枝,剪断太可惜了。”苏裳沉默半晌:“行了,别剪太多,明年春天再修剪一次。不过真奇怪,这两株为何不开花?”
苏昂难得说了一句高深的话:“开不开花的,都是咱们的牡丹。也许它们太寂寞而命苦,等不来春天。”
姐弟俩似乎忘记了他们来的目的,就在这里看光秃秃的花枝。
苏裳指挥苏昂给牡丹翻土、浇水,还让门房找了不少腐土锅灰来盖在花根上面,再用脚踩结实。
苏昂生怕冬天牡丹受冻,又问门房要了不少布条缠在牡丹上面。
她在这里的动静,隔壁都听到了。
邹雪莲去找卢氏:“母亲,苏裳来了。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卢氏撇嘴,一双三角眼射出来一道寒光:“咱们是长辈,应该她来看在我。你可是傻了?”
邹雪莲忙道:“母亲,我怕她入二弟的库房。您也知道,二弟的库房里头,哪一件不是宝贝?那些东西,可都是您的,是沈家的。”
卢氏怒道:“她不敢。那是我儿子的东西。她胆敢带走,我老大耳刮子打她。”
话虽然这么说,她也担心:“你叫人盯着些,如果有什么动静,咱们就过去看看。”
“是,母亲。”
自从给沈明珠送了信后,沈明珠就没什么动静。十来天过去了,那边连个信都没有,邹雪莲急了。如今苏裳突然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有些慌乱。
沈明珠不会出事吧?
她知道沈明珠贪心,沈明珠也需要钱。所以她给沈明珠写信,希望两个联手弄钱。至于弄钱的办法,需要两个人一起商量。
如果沈明珠不动手,她会不会出卖自己?
想到这里,邹雪莲的心更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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