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是黄昏，路上行人稀少，马车很快到了沈府，沈怀成护着苏裳下车，两人一同往明霞院而去。

明霞院内灯火通明，里头有众多丫头婆子来往送菜和汤水、点心，内室有卢氏在高声谈笑，似乎非常高兴。

沈怀成问：“母亲有客人？这么晚了，要在府里用饭？”

能在沈府吃晚饭的人，一定是亲戚了。

果然，苏裳说道：“舅母来了，要在府里住一段时间。因是第一天，母亲说在一起吃饭，热闹热闹。”

沈怀成眉目一冷，周围的气息顿时有些不太好。苏裳感觉到了，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沈怀成察觉，想到陈劲那句话，立刻收敛气息，尽量柔和一些：“舅母来了？她人还不错，挺好相处，走，随我进去吧。”

苏裳点头，跟在他身后进了明霞院。

卢氏和黄氏都在饭桌边等着呢，沈怀成拱手行礼：“母亲，舅母。”

卢氏笑着说：“就等你回来了。赶紧入座，咱们都饿了。”

黄氏也笑：“多日不见，怀成更加有男子气概。有儿如此，夫复何求？姐姐，你好福气啊。”

沈怀清、邹雪莲、卢菲和沈明珠都在座，卢氏和黄氏坐在主位，沈怀成入座后，大圆桌上已经没了空位，苏裳就站在卢氏身后，接了丫头的筷子，给卢氏布菜。

沈怀成看卢氏，见卢氏似乎没察觉到一样。偏偏沈明珠高声说：“嫂子，把那个盘子挪过来，我想吃鱼丸。”

苏裳应了一声，伸手要去挪盘子，沈怀成抓住她的手腕：“来人，添座。”

卢氏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说：“这不正好？添了座位，太挤。你媳妇儿初来我府，你不是说让我好好教她嘛，所以让她布菜，好好学一学咱们沈府的规矩。要是换成旁人，我还不乐意教她呢。”

卢菲捏紧筷子，偷看沈怀成。

看他这一次还能护得住那小妖精？

黄氏也说：“怀成，这新媳妇儿就不能宠，得好好调教。我们这些女人，谁不是这么过来的。你放心，这是为了苏氏好。等她学好了规矩，带出去才不会给沈府丢人。”

沈怀成若有若无地看了看卢菲，淡淡说道：“舅母教训得是，这么说来，未成婚的姑娘更得学规矩，免得十七八了，还嫁不出去。”

卢菲的筷子一下掉了，发出老大的声音。

沈怀成就笑：“表妹，你这规矩不行啊。得学，还得好好学。”

随后调侃一样看着卢氏：“母亲，表妹跟了你四年，您老人家竟然还没教好她。不如把表妹送回她家，让舅父舅母好好调教调教吧。”

卢菲的脸涨得通红，捏着筷子都快要哭了。

沈怀清：“……”

他这个弟弟素来寡言少语，怎么今日竟然说了这么多？

沈怀成起身：“母亲，舅母，大哥大嫂，我今日在衙门吃了些饭菜，尚且不饿，就不奉陪了。”

说完，起身走了。

然而苏裳不动，依旧捏着筷子站在卢氏身后。沈怀成：“嗯？”

苏裳这才明白，这是在等自己。她赶紧放下筷子：“母亲，我这就走了。”

两个人出了明霞院，苏裳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刚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实在让她害怕。

虽然大家都没说什么尖锐的话语，然而每个字，都是利剑一样，能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