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机在空中掠过,鸣叫如鹰。
清扫战场时,从海中拖出了七八个落水士兵。
他们是西班牙与荷兰联合舰队的残部,大多浑身湿透,面色苍白,有的手臂还在流血,有的脸上全是火药熏黑的痕迹。
在“靖南号”的船尾甲板,他们被一字排开,双手反绑,跪在地上,簌簌发抖。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大明台省总督郑芝龙。
他穿着猩红官袍,腰系黑绶带,皮靴踏在甲板上,发出沉沉的回音。
郑芝龙一手背后,一手拈着一张绢帕,缓缓擦拭指甲,低头看着这几条摇摇欲坠的命。
“你们这几位,谁是军官?”
没有人回答。
他冷冷一笑,把绢帕一甩,啪地抽在最近一人的脸上,力道不重,却精准抽落对方半边头巾。
“我数三声,要是没人开口,直接扔海里喂鲨鱼。”
“三。”
人群一阵骚动。
“二——”
“我说!!我说!!!”
最右侧那名金发的年轻人连滚带爬扑了上来,跪得“咚咚”响,哭着喊:
“我是副帆长!圣卢卡号的副帆长!”
“我会讲一点葡语!我能画图!我知道吕宋的港口布防!!”
郑芝龙眯起眼,轻轻点头。
“讲。”
副帆长手脚并用地在甲板上划线,用血混着雨水画出一副歪歪扭扭的港图:
“这……这是马尼拉,这里是火炮堡垒,三座……角楼上各有两门重炮,射程不过五百步……”
“东岸的营地空了,那里常年没驻军……”
他语速飞快,声音带着浓重鼻音,一边说一边喘,好像只要慢一点,命就保不住了。
—
郑芝龙看着他,也不打断,直到他说完,才淡淡问了句:
“你见过这种炮火么?”
那副帆长脸色煞白,嘴唇颤了几下,猛然摇头:
“没……从没见过……我们从没想过东方能造出那种东西……”
“一炮打中……连桅杆和炮膛都飞了!我们以为那是上帝的愤怒!”
他声音越说越高,甚至带着几分歇斯底里:
“我们以前笑你们是东方蛮族,现在……现在是我们跪着逃命!!”
“大人……求您给我一条命,我愿意当导引,我把我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
郑芝龙轻轻抬手,身后的亲兵按下了其他几个俘虏,有人挣扎,有人嚎哭,但都没被理会。
他只看着眼前这个人,目光中多了几分讽刺与怜悯:
“你们这些洋鬼子,欺我中华百年。”
“今天不过尝一尝你们曾经给我们带来的——一点点味道。”
他将血图接过,抖开晾在手心,转头对亲兵道:
“收下,把这人关进舰尾铁牢,别让他死了。”
“剩下的,送去北境劳役。”
“至于嘴硬的那几个——”
他话音一顿,扭头看向南方残火未尽的战场方向。
“全扔下海。”
甲板上几声呼喝,惊叫顿起。
几名俘虏被铁索拽起,拼命挣扎,最终还是被一脚踢下甲板,投入寒冷的浪涌中。
没有人再敢喊。
风吹过来,带着淡淡的火药味,掺着铁锈、烟尘,还有海水的苦咸。
郑芝龙站在甲板前,望着图纸,喃喃自语:
“吕宋……你藏得住几个堡?几个兵?”
“这一张图,就够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