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当年,斐家大爷尚在人世之时,随着皇上驰骋疆场,立下赫赫战功,赏赐无数,获封镇国公,月银也不过是仅仅三百两。
而后,斐家大爷因着在战场上伤了身子骨,落下旧疾,英年早逝,爵位依例世袭至嫡长子斐云,因沿袭降位制度,降为镇国侯,月银亦减至二百两。
这些年来,斐府上下的吃穿用度,都仰仗着大爷当年留下的丰厚赏赐勉力维持。
阮一一出身于靖国公府,娘家府中的几位爷们争气,在朝堂之上可谓盛宠不衰,她的嫁妆自是极为丰厚。
自从掌家以来皆是用自己的嫁妆补贴斐府,谁曾想此举竟把斐府众人的胃口养的愈发膨胀。
只听得 “啪” 的一声,账本被甩落在青花石地面上。
“好你个阮氏,竟敢在账本上弄虚作假!”柳老夫人本就长了一双刻薄的吊梢眼,此时那双眸子更显阴冷,好似盯着猎物的毒蛇一般瘮人。
屋内的气氛有些僵持,外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那声音由远及近,一仆从高亢的声音清晰可闻:“斐将军回来了!”
“我哥回来了!”斐芷芪一改方才楚楚可怜的柔弱之态,提起裙摆向门外走去,因急切而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
柳老夫人也忙不迭地拄着那根龙头拐起身,眼中的阴冷散去,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出笑意,口中不停念叨着:“我的乖孙儿回来了!”
唯独叶清婉的表情与众人不同,神色慌乱,一只手紧紧抓住阮一一的手腕,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一一,母亲真的是没有办法啊。”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中满是哀求:“当初若不是婆婆步步紧逼,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出此下策的,你这么大度,不会怪母亲的,对不对?”
阮一一心尖猛地一紧,此次战事太过反常,照理说阮府的几个儿郎都上了战场,前线若是有什么捷报,阿爹同自己写信时也会提个一两句,好叫家里人放心。
可此次对战匈奴大获全胜,阿爹的书信却如同石沉大海。就连那十里加急的捷报也没有提到阮家一句,全然都是对斐云的歌颂,实在是蹊跷。
斐府三进的宅子,仆从的播报声传至众人耳中时,斐云已经行至二道门边。如此一来,匆忙出门迎接的柳老夫人和斐芷芪,竟与斐云迎面撞了个正着。
“大哥……姐?”斐芷芪看着眼前多年未见的亲人,眼中满是茫然。大哥莫不是被人断了子孙根,变成女子了?可那肚子……
“乖孙……女?”柳老夫人同样震惊不已,声音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阮一一闻声抬眸望去,只见出征之日披着银色战甲的夫君,此刻竟身着罗裙装,头戴金钗环,腹部高高隆起,竟是一副身怀六甲的模样!
斐云居然是女子!
手腕被死死攥住,叶清婉此刻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躯,软软地滑倒在阮一一身上:“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啊!瞒不了了……”